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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少年与墓园

三年前

雨下得并不大,在购买许可之外的墓地旁,一排黑伞的制服队伍格外显眼。

头发白了一半的管家执事向中间的少年欠身,还没等他开口,少年拿过了他手中的另一把伞,撑开后独自向前走。执事眼神示意身后的随从跟上,并与自家主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异城的人死后会根据身体的创伤程度,在死亡一段时间之后消散在自然中,家人的思念往往也会寄托到死者生前的物品、生活痕迹上,所以一般是用不上墓地的。一般形成规模的墓园是为了纪念对城镇有巨大贡献的人,或者是一些贵爵用来招摇的工具,墓碑中会用法术寄托着它们的灵以此被人们祭奠。

但是这个墓园却有些奇怪,它们在城市的公众土地上却没有被政府记载,它们的规模排列并不整齐,墓碑做得优劣不一,而且有些墓碑中并没有被寄灵,或者说它们是有名无实的空墓碑。

少年停在一座墓碑前方,这是一座有灵的墓碑,他捏出咒语看到了灵识形成的半透明的女孩躲在自己的墓碑后,怯怯地看着他们。

少年假装没有看到她,从前到后都是同一个表情一直到墓园的最后。

这时一路无言的少年开了口:“这里是政府的地?”

执事低头,态度谦卑:“是的殿下。”

少年听罢,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他的声音冷静得体却疏离冰凉:“帮我办理这里的许可证,公务员的试题这几年都是我出的就不用再考了,工资也按照公务员水准按年份寄给我。”

执事听他讲第一句时就出了汗,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才敢紧张地问:“殿下,有什么事您直接和公爵商议就好。”

少年哗啦一下合起雨伞,伞尖抵住执事的肩膀,在执事颤抖的身体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告诉他们,郗折不回去了。”

执事跪了下去,随从也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大殿下,这怎么可以,您不回去止溪城怎么办,求您为城市的市民们想一想啊!”

郗折冷笑:“你究竟是在捧我还是在嘲笑城主不够格。”冰冷的话语被突然下大的雨水淹没,他决绝地走进雨中,强行与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有了一川之隔。

?

江唯醒来的时候看到梳妆盒在她的枕边放着,尽管前一天的经历还是控制不住地往她眼前钻,但是看到梳妆盒的一刻她的心情还是放松了一点。

“要好好向前辈们学习,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自言自语道,说罢了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加油。

她抱着梳妆盒下楼正好赶上若甜把饭菜摆到桌上。到学院前他们也是一起吃饭,只不过大家的作息都比较分散,郗折常常不在,阿行的兼职又太多,所以能聚起来的机会很少。

但是今天看到大家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就迅速就位了,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起晚了。”

今天掌勺的是若甜,她把围裙解下来,坐到江唯旁边:“没关系,他们也都刚到。”

随着若甜的视线看过去,若瑜正趴在桌子上补觉、时卿在看书、阿行在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郗折在……看着窗外,只有十禛在埋头苦干,一碗汤已经喝完了。

江唯笑了笑,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她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发现了自己旁边瘫在椅子上已经又睡过去的女孩,她是江唯没有见过的新面孔,穿着类似人间古代的青色长裙,看上去十岁大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看上去好小一只。

半睡半醒的悠怜感觉到身旁强烈的视线,不情愿地醒了过来,却被靠的太近的江唯吓了一跳,接着一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悠怜:“……”

在悠怜石化的时候,江唯却控制不住地微笑着:“好可爱。”她笑得很暖,手心也很暖,悠怜慢慢平复了心情,机械地打掉了她的手。

悠怜显然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自家外孙女,她还是多看了看江唯。小唯瘦了,倒是没有长高却更漂亮了。

她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也是受苦了。

这样想着却感觉到那只手又跑到了她的头上,小心翼翼地又摸了摸她的头。

悠怜翻了个白眼,再次打掉了她的手。

“丫头,按照年龄来算,你应该叫我奶奶或者婆婆。”

江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而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失礼的事情,匆忙之下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又爬起来赶忙向悠怜道歉。

阿行将早上的兼职计算做完,吃着饭在心里给悠怜传声:“我记得你昨天没有这么小啊。”

悠怜传声回去:“还不是我怕小唯认出我,没想到那丫头现在这么没大没小的,真没礼貌。”

阿行继续:“小唯也不是故意的,不礼貌是因为……”

悠怜:“谁说我家小唯不礼貌!”

阿行:“……”

悠怜“勉为其难”地原谅了江唯,很快大家也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开始了裁缝店最齐的一次早饭。

时卿将沏好的茶为大家斟满,举杯:“既然聚在一起了,就为小唯入门庆祝一下。”

江唯迷茫:“入门?”

时卿笑而不语,大家却很快反应过来,杯子相碰,一饮而尽。经过了昨天的事情,江唯真的在异城正式开蒙启智,算是入门了。

早饭结束,若瑜被若甜打发去刷碗,时卿向江唯正式介绍起悠怜:“她是悠怜,从今天开始作为裁缝店的临时工,你们来搭班。”

江唯红着脸向悠怜行礼:“您好,我叫江唯,请问我该称呼您……”

悠怜漫不经心:“叫我姥姥吧。”(注:姥姥就是外祖母的意思)

江唯一愣,神色有些许躲闪还是很快应下了:“好的,姥姥。”

“对了,时卿前辈,这个梳妆盒?”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把梳妆盒还给她。

时卿拿过梳妆盒向江唯展示了它的一角——那里的裂痕已经复原了。

“物以寄人,在异城它们的联系会被无限放大,最终成为伤痕的一部分,要想真的修好它,需要解决的不是物的问题,而是人。所以,我准许你在做其他任务的同时,来好好想一想,怎么修好它。还有一周就放寒假了,到时候让郗折带你去转转,还可以散散心。是吧,折?”

郗折正要走开,听到时卿的话转过来看他,好看的眸子氤氲着一分不解,他看向江唯淡淡地开口:“你确定,要睡在墓碑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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