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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兵戈渐进

阎三更被捕头拦住去路,没能第一时间阻止恶少与一众家仆。

恶少便在家仆簇拥之下,随着八字胡迅速奔入内堂。有意无意之间,他将身子藏在家仆身后,并没有什么身先士卒的自觉。

众人穿过短廊,涌入内堂之中。他们绕开屏风,便见到一个文弱男子与老大夫正在医台之前忙碌。

两人就像是聋了一般,浑然不理奔入内堂的十余人。

众人也是被这情形搞得面面相觑,缓缓放慢脚步。

八字胡望向老大夫的背影,踌躇了片刻,随后如同邀功一般对恶少说道:“乔少爷,那个文弱男子和医台上重伤的女子,就是那名恶匪的同伙。”

恶少眼珠打转,将内堂扫视了一番。在确认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贼匪之后,他这才大咧咧地推开家仆,走到众人之前,“黎大夫,别来无恙啊。”

黎大夫头也不回,依旧忙碌。

恶少沉下面孔,对家仆挥手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拿人!”

八字胡略显焦急地将恶少衣袖拽住,“乔少爷。”

乔恶少扭头瞪了八字胡一眼。

八字胡赶紧将他衣袖放开,小声说道:“可别伤到了恩师。”

乔恶少不屑冷笑,“这老家伙勾结恶匪,本少爷还要对他手下留情?”他抬起手臂,又要催促家丁。

八字胡赶紧上前将众人拦住,焦急地说道:“乔少爷误会了,恩师原本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绝对没有勾结恶匪的意思。”他给乔恶少赔笑,然后赶紧对老大夫喊道:“师傅,别治了,这些人都是官府通缉的恶匪,咱们不要插手。”

老大夫还在低头为千面缝合伤口,就像是没有听到众人喧闹。

乔恶少冷笑一声,拍了拍八字胡的脸颊,“小子,可不是本少爷不讲道理,是这黎老头不识抬举。”

八字胡又是气愤又是担忧,脸上青红夹杂。他眼看自己拦不住乔恶少,只能对黎大夫大声喊道:“师傅!您停手吧!”

直到此时,黎大夫才叹了口气。他手下缝合伤口不停,低声说道:“原来是乔少爷到了,却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了?”

八字胡面如死灰,已是说不出话来。

乔恶少气得眼角抽搐,上前一步喝道:“姓黎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平日里找你看病,你还对本少爷横眉冷对的,现在看来,你也就是个勾结匪类的庸医。”

屠炭原本举着烛台,此时听到乔恶少满嘴喷粪,也是扭头怒视而来。

乔恶少见到屠炭长得文弱,面上丝毫不见害怕,反而是趾高气昂地说道:“怎么着?你们这些恶匪,还会为这庸医打抱不平?”

黎大夫不慌不忙地说道:“若是乔少爷没病没痛,那就请你离开,老夫还有病患需要医治。”

八字胡急得都快晕过去了,他没等乔恶少发飙,赶忙插嘴说道:“师傅,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之前想要阻拦他们,便是觉得他们不像好人,咱们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黎大夫终于抬起头来。他望着八字胡,愠怒出声,“为师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你全都忘了?我们做大夫的,眼前只有病患,从无高低贵贱。”

八字胡羞愧低头,随后又硬着头皮说道:“可是师傅……我们……”

“没有什么可是!”黎大夫结束手中缝合,大声呵斥道:“古人医在心,心正药方真。为师眼前只有病患,哪怕是这恶少的乔家,臭名远播,闻者唾弃,他家人若是患病,为师可曾少过他一针一药?”

八字胡彻底低下头来,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乔恶少冷冷一笑,“废物。”他伸手将沉默的八字胡推开,指向前方,“来人啊!把这个庸医一起拿下!”

一众家仆齐声一诺,向前迈步奔走。

八字胡浑身一颤,赶忙张开双臂,将家仆们的去路拦住。可他就像是一张薄纸,被家仆们轻易捅破,推搡到了地上。

乔恶少不屑冷哼,从他身上跨过,却被他一把抱住脚脖,“你们不能过去!”

恶少皱起鼻翼,面上全是嫌恶。他大幅甩动小腿,没能将八字胡甩开。

八字胡又抬头对黎大夫高喊,“师傅快走!”

乔恶少眼角抽搐,甩开胳膊,一巴掌甩在八字胡脸颊之上。

八字胡被抽得嘴角溢血,但是他依旧不曾松手,呜咽着低吼,“师傅,不要管我,快走!快走!!”

前方黎大夫见状,气得双手颤抖,“竖子!竖子!”他一把抽出衣袋中的十三号医刀。屠炭眉头一皱,将他手掌按住,随后上前一步。

恶少拽过身边两名家仆,“你们愣着做什么?把这个狗皮膏药给本少爷弄走!”

两名家仆应诺出声,弯腰去拽八字胡的肩膀。

八字胡低垂着脑袋,双手依旧环抱不放。

两名家仆索性放开双手,对着八字胡的腰背脚踢乱踹。

八字胡身子耸动,闷哼连连,声音缓缓变轻,渐渐松了臂膀。

家仆们踢得大汗淋漓。

“狗东西。”恶少从八字胡手之中抽出腿来,冷哼一声,又往八字胡的头上加了一脚,把后者如同死狗一般踢开。

八字胡在地上颤了两下,再也没有动弹。

乔恶少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他似是还想咒骂两句,却听到一声惨呼。

那声惨呼宛若平地惊雷。乔恶少顺着声音方向,扭头去看。

正见到一名家仆捂着手腕惨嚎,跪倒在屠炭面前。

屠炭手持匕首,将刃上血渍抹在那名家仆面上。他眼瞳深处隐约泛着红光。刀柄一转,一撞,将那家仆击晕了过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

内堂为之一静。

屠炭倒持匕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那匕首,便是黎大夫的十三号医刀。医刀在屠炭指缝之间游动,灵活的如同一尾活鱼。

乔恶少咽了口唾沫,猛拍身边两名家仆的后背,“上!全他娘给我上!杀了他,本少爷兜着!”

十余名家仆应声而上,有几人抽出腰后短棍。这几人将短棍舞动起来,一板一眼地逼向屠炭。

屠炭眼中红芒更甚,冲着家仆们迎面走去。

一阵刀光棍舞。

乔恶少在一旁围观,额头上冷汗却越流越多。在他眼中,屠炭这个文弱男子动作并不算快,甚至比几名体格强壮的家仆还要慢上稍许,可那些个家仆就是抓不住屠炭的衣角。

不只是屠炭手中匕首宛若一尾活鱼,屠炭本身便是一只灵活的狸猫。他在人群之中穿梭,与任何一人擦肩而过,都能换来一声惨叫,遍地血珠。

或是手腕,或是脚踝,或是膝盖。

十名家仆一一滚翻在地。

屠炭最后将匕首插入一名家仆的膝窝,随后一个箭步冲到了乔恶少的面前。他此时呼吸粗重,更有双眼血红。方才那只狸猫,此刻就像是一头斑斓猛虎。

乔恶少被他血目一瞪,立即后退。可他没有退出两步,便绊倒在八字胡的身上。

屠炭还在逼近。他额上青筋跳动,衣袍似是无风鼓胀。

乔恶少手脚并用地向后退着,两腿之间留下一串腥黄尿渍。他手掌一握,却是摸到了一个刀柄。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用双手将刀具握住,把那颤抖刀尖对准屠炭,“你,你,你别过来!”他手中小刀,正是之前被阎三更丢下的狰狞暗器。

屠炭发出一声低吼,猛然上前扣住恶少手腕。

乔恶少发出一声惨叫,手掌顿时松开。那狰狞暗器便落入了屠炭手中。

屠炭一手将乔恶少臂膀掰开,随后另一手攥住暗器,朝着乔恶少心脏方向,用力猛扎下去。

眼看恶少将要命丧当场,却听到一声暴喝,“冷静!”

“无常”飞刀突至,击在刀刃之上。

“当”的一声,屠炭手中暗器脱手而飞。

阎三更奔入内堂。

屠炭收回手臂,俯身还要去掐乔恶少的喉咙。

阎三更将三步化作两步,飞身一扑,将屠炭拦腰撞倒。

屠炭还在挣扎,阎三更便运起真元,将他双臂牢牢按住,“冷静!闷葫芦!冷静下来。”

“杀!我要杀他!我要他死!”屠炭眼白将要彻底变红,口水都喷到了阎三更面上。他双臂之上筋肉膨胀,将阎三更一把甩开。

乔恶少刚刚坐起身子,又被屠炭一掌按在地上。

屠炭高举右拳,对着乔恶少的头颅重重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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