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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王爷

杏林书阁。

这里藏着杏林历代的心血,每一本书,都可谓是先辈的经验。

三师父知道她回到杏林所谓何事之后,原本嬉笑顽劣的模样就尽数收回,愁眉苦脸乃至苦口婆心地劝慰:“徒儿啊,这千绝毒,自出世之后,连创造它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解,你的医术怕是……”

他徒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总就是太过年轻,若是再给她二十年的时间,三师父觉得,指不定自己这徒儿还真能制出千绝毒的解药。

可是现在,她还是太年轻了些。

赤颜拿书的手一顿,心情压抑得难受,闷了许久才慢慢道:“师父,我想试一试。”

三年时间,倾尽全力,她总能找到一线希望。

不过最近麟王的来信之中,倒是标明了另一件事,她目光沉着,反过去问三师父:“师父,听说,赵国皇室有人可以压制住这种毒?”

“放他的狗屁。”三师父惊得大骂,“赵国皇室那些不要脸的,真以为自个儿能够压制住这种毒药,不过是被你师祖骗了而已。”

“你师祖当年被他们绑走,不使点手段,早就被赵国皇室那群白眼狼给害了,还真以为自个儿能抑制千绝毒了,不要脸的玩意儿。”

三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砰砰地拍着桌子,恨不得将赵国的人给撕了似的。

赤颜小的时候大概听过师祖和赵国的恩怨,知道师父不喜欢赵国的人,所以沉默着不吱声了。

等到三师父回过神来,才对她道:“你要是没什么思路,就去找找你归元师叔,他就在你旁边那栋院子,两个人想,总好过一个人。”

“知道了。”

归元当初也是杏林中出了名的鬼才,一手医术比之赤颜更为厉害,两人也由此才结为了忘年交。

不过看着归元那张弱冠青年一样的脸,她心里面却还是真没法儿把归元引为忘年交这种行列。

赤颜去找归元的时候,对方正在诵经。

他穿着灰衣,在屋内敲着木鱼,等到她走近的时候,木鱼声就戛然而止。

那个光脑袋的灰衣青年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笑看着她:“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虽然知道归元武功高强,但是赤颜心中仍觉得诧异,光听脚步声就能辨别出是谁,归元这也太厉害了些吧?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赤颜扬了扬手中的书籍:“我来找你有些事。”

“这件事我恐怕不能帮你了。”归元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为何?”赤颜诧异。

“我并不知道千绝毒的解药,你找我,我也无能为力。”他撇开眼睛不去看她,转身往屋外走去。

“我只是想来找你给我提个建议,你当初如此看重麟王,为何现在连试也不想试?”赤颜提步要去拦他,神色焦急。

若是有归元,她配置出解药的成功率,必定会翻上一倍。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归元会拒绝自己。

这简直就是天方奇谈,以归元的性格,本就不像是会拒绝的人。

“赤颜,我是个和尚。”他早已不是当初杏林中的小师叔,也不是那个救死扶伤的杏林中人。

他只是一个和尚。

这和你是个和尚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赤颜张口就想质问,却看见一个黑影从树丛间掠过。

两人对视一眼,归元提脚跃上树梢,使出轻功就追了出去。

一道红衣迅速掠来,赤颜落在赤颜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焦急道:“姐姐,你没什么事吧?”

赤颜摇头,问道:“刚才我看见有个人影闪了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按道理说,江湖上下,怕是连皇宫的防安程度都没有杏林安全,应该是不可能出现什么敌人的。

可是刚才那一道黑影,却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赤颜的语速略快:“最近杏林中出现了一个采花贼,这十里八乡的村子,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而且,这个采花贼自诩轻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每每要到哪里之际,都会下“战帖”。”

对方这样做,想必是真有一点底子那里的,就像是这一次,对方就真的潜入了杏林之中。

而且,这一次的“战帖”,指名道姓的点了几个人。

赤颜若有所感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战帖之中有我?”

语气中有些不敢置信,她一个嫁了人生了孩子的妇道人家,居然还会被看上?

真是可笑。

赤颜僵着一张脸点头,这才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地方,姐姐不会武功,若是真的落到了那采花贼的手里,可怎么办。

“姐姐,这几日,你与我同睡可好?”赤颜担忧到,唯有等抓到了那采花贼,她才能真的放心下。

而恰在此时,原本追出去的归元却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佛珠,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沉重的神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赤颜将刚才的事情再次解释了一遍。

而后,两双满含担忧的眼睛就落到了赤颜的身上。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防是防不住的,倒不如,我们主动引他上钩。”赤颜眉头皱起,谁抓住先机,谁的胜算就更大,她不愿意当那个被动的人。

“不行!”

“不行!”

两个人异口同声,归元率先出言:“你连武功都不会,怎么抢占先机,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这几日和赤颜一起住着,我定会把人给抓到的。”

赤颜也劝解道:“姐姐,这件事是万万不可的,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一定不能让他抓到你。”

两人的语气异常坚定,可谓是一点让步都没有。

赤颜无奈道:“那好吧,不过,让我准备一点东西总可以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知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赤颜只好在自己身上做了些防身的药。

“千绝有一味药取自于松木之中,闻有芳香,在人体中易于扩散,但是又算不得烈性。”三师父在一边分析着千绝毒的来源,随后叹了一口气,“这药都融进心脉之中了,解毒只有难上加难的事情,要我看呐,除非把这一身的血都给换了。”

“师兄。”原本坐在一边安静捣药的归元低斥一声,“您这是什么话,这要是换血就能解毒,当初杏林中的那个人也不会死了。”

三师父被他阴沉的样子吓了一跳,顿时不满地嚷嚷:“我这不就是说说,你小子,到底懂不懂尊老爱幼哦。”

三师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老泪纵横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凄惨。

归元叹了一口气,手中还拿着药杵,他对着三师父道:“师兄,赤颜对麟王的感情至深,你想想,这些话若是被她听到了会怎么样?”

若是真的没有办法,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以赤颜的那个性子,未必不会采取这种疯狂的办法。

三师父也知道自家徒儿的性子,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当即噤声,捂住嘴巴一个字儿都不敢吭。

赤颜整理完药材过来,看见自家师父搞怪的样子,顿时无奈道:“师父,你这又是在干什么,难不成又偷偷喝了我的酒不成?”

对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来说,没有酒的日子,确实是很难受。

然而为了自家师父的身体着想,赤颜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三师父嘿嘿一笑,不作答话,反而是道:“徒儿啊,你大师兄养的黄果参藤要开花了,你给师父泡一坛子酒可好?”

黄果参藤是黄果树分出来的一缕根茎,由于缠绕在人参的身上,沾染上了一丝人参的药性,用来泡酒,可算作补药,却也没有人参酒那般让人虚不受补。

赤颜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心道自家师父是馋得连药酒都不放过。

不过她心中也知道不能拘束得太紧,便道:“等再过几日,我就给你泡一坛子酒。”

三师父闻言,顿时摩拳擦掌,巴不得现在就把那黄果参藤给收割下来。

赤颜看到之后顿时泼了一盆冷水:“若是提前了没有药性,那便算了吧。”

三长老顿时耷拉了下来。

这不孝徒儿!

赤颜不去瞧也知道自家师父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转头去拿自己的药材:“归元,我要的东西你可磨好了?”

“已经好了。”归元将东西递过去,不着痕迹地提醒,“紫苏性温,怕是对千绝没有什么作用。”

赤颜的手一顿,接过东西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心中其实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归元帮她磨药,帮她收拾东西,甚至是保护她,但是无论如何,却是不肯和她一起研究解药。

事关麟王的生死,哪怕她知道归元就算不帮她,也无可厚非,但是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腾起一股埋怨。

既然不帮她,又何必在这里。

她收拾好药材,将紫苏的粉末倒入药罐之中,慢慢地摇着扇子。

三师父看出自己徒儿的兴致不高,悄悄问归元:“你惹她生气了?”

归元摇头。

三师父明显不信:“我徒儿性格那是好得没话说,你要是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会对你这样冷淡?你们两人不是劳什子的忘年交吗?”

归元叹气,头顶上的六个戒巴明晃晃地对着三师父。

三师父一看顿时觉得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就为了一个女人就出家,你这脑袋是被门夹了不是?”

“在觉云寺中待久了,也习惯了,倒也不是因为人才出家。”归元如实说到,他若是真的为了那个女人,就不可能废了她。

再深的感情,也早就随着时间淡了。

只是他本就犯了罪,让他再回到杏林中,是不可能的了。

可是,不回杏林,他又能去哪儿呢?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出家了。

葛根,甘辛凉,有解肌退热,透发麻疹,生津止渴,升阳举陷的功效。

赤颜正细数着药材药性,门却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杏林弟子忽然冲了进来,“师姐,师姐你在吗?”

比赤颜反应更加迅速的是赤颜,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弯刀对着那弟子,这一刻若有人敢对赤颜不利,那必定会被她当场斩杀。

她现在已是风声鹤唳的状态。

一个穿着青衣的弟子跑进来,慌慌张张地问道:“师姐,您,您有葛根吗,要新鲜的,三师父说,让我来您这儿拿。”

“有,要多少?”赤颜转身过去拿葛根,心中疑虑,“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要三斤。”弟子喘着粗气,“杏林中来了一个王爷,听说是中了热毒,快要毒死了,磨成粉的葛根不能用,今年的葛根又还没有收,还好师姐您这里有。”

弟子满脸都是庆幸,捧着几个像红薯一样的葛根像是捧了一笔财富。

这现在就是救命的金疙瘩啊。

倒是赤颜听着他的话愣住了。

王爷?

这齐国有几个王爷?

堪堪两个。

一个是麟王,一个是安霖。

虽然知道麟王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会儿,而后跟上弟子,“我同你一起去吧。”

齐林山很大,依山建立的杏林也很大,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赤颜才到了药堂。

然后他就发现,药堂之中的人竟然出奇的多,就连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几个师父们都在。

只见刚才向她索要葛根的弟子挤了进去,将几个葛根递了过去。

几位师父一边施针,一边捣药,瞧见葛根来了,竟是随意地捣碎了挤出汁液,连着倒在煮沸的水里开了几滚,而后盛了三大碗。

赤颜这才来得及去观察那个所谓的王爷,对方生得高大,蓄了一圈络腮胡子,观面相,约莫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她心中暗道:应该是麟王无疑了。

她少有见到麟王的机会,只有那么一两次,都已经模糊了。

当初在这皇城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欲迎娶赤颜的母亲。

当时赤颜还小,只听到下人来报,说是有人翻了丞相府院子的墙,他父亲听到之后,亲自带了根削尖的竹竿,将人给戳了下去。

可怜那翻墙的人锲而不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最后实在是没了力气,被他们

家的下人给扔了回去。

赤颜那时候从门缝中扫到一眼,麟王。

牵扯到这里,她便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

她为何不是师家之人?

她难道就真的是安禛的女儿?

父亲又为什么会将她带回去养着?

冥思苦想之时,原本躺在地上的麟王却是忽而醒来,呕出两口暗沉的淤血,就听得大师父说:“王爷已经好了,等会儿我给王爷开张方子,然后叫人送王爷下去。”

麟王虚弱道:“多谢大夫,只是不知道,我是否能在这里休息一日?”

大师父本来是想要拒绝的,这热毒虽然是会死人的,可是既然拔出了,那就是死不掉了,所以就不该留下。

然而外面的余晖却忽然照了进来,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原本层层叠叠茵茵绿海的山林,穿上一件白色的薄纱。

“既然这样,王爷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大师父十分吝啬地给了一个晚上,“赤颜,来了?”

赤颜在杏林的这一辈之中,也算是领头的人物,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弟子看见她,就熙熙攘攘地往后退,让出了一条道,一边退还一边问好。

“大师父,二师父,师父好。”赤颜笑着走进去,本想问是否需要帮忙,但被扶起来的麟王却忽然愣住了,“赤颜郡主?”

听惯了王妃这个称呼,赤颜足足愣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麟王是在叫她。

她行了个晚辈礼,“麟王。”

其实乍一见到麟王,她心中还有点心虚,毕竟当初回到皇城的时候,她在安禛的面前,往麟王的身上甩了不少的锅。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麟王收回眼中的诧异,虚弱地被杏林弟子扶着往回外面走,“想当初,我见着你的时候,你还在师渊的身边,对了,听说你父亲死了?”

赤颜脸色一僵。

这要是在五年前,她听到这话,怕是浑身的刺儿都会竖起来,将对面这人扎成筛子。

可是现在,长明殿之中的长明灯已经熄了,随着那盏灯的熄灭,赤颜心中的结,已经放下许多了。

她只是淡淡道:“家父已经去了。”

“去了?那你母亲呢?”麟王锲而不舍地追问,连一头络腮胡子都阻挡不住他眼中的跃跃欲试。

赤颜的脸色更加僵硬了,早就知道这个麟王不安好心。

他们这一路出来,就剩下了四个人,赤颜,赤颜,麟王,以及杏林中的一个小师弟。

小师弟听着麟王这不着调的问话,手一个发抖,差点没给麟王摔下去。

麟王一个趔趄,瞪了小师弟一眼:“小子,抖什么斗,没吃饭啊……对了,你母亲现在可是在皇都?”

最后一句问的,自然就赤颜。

原本心中对麟王浮现的那一股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赤颜不咸不淡地道:“母亲虽然在皇都,但是却是陪在父亲身边的,王爷要是出现了,母亲怕是要不高兴了。”

果然在,这话一出,麟王整张脸就垮下来了,他当即骂道:“师渊这个老混蛋,生前不安生,死后更不安生,和芳菲那个女人有一腿就算了,还不放过守苑。”

守苑,师夫人的名字。

赤颜顿时就不高兴了,“王爷这是什么话,父亲与母亲感情至深,甚至连一房小妾都不曾纳,倒是王爷,听说,王爷的后院已经装不下了?”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冒犯长辈了。

但是赤颜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自己父亲的不是,哪怕现在她知道,父亲,可能不是她的父亲。

可养恩大于生恩,她能舒舒服服的活到现在,全是父亲的功劳,是父亲将她送到杏林,不惜耗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养她,更是父亲教授她知识,让她安然成长。

就算她可能是安禛的孩子又怎样,在她的心中,她只有一个父亲。

然而就在这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麟王却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当初芳菲可是给师渊那个老混蛋生了一个孩子的,若不是后来芳菲失踪,你以为丞相府大小姐的位置还论得到你?”

“什么孩子?”赤颜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华泽只是芳菲的养子,怎么又牵扯到了亲生孩子?

麟王巴不得抹黑了师渊在赤颜心中的形象,自然不会隐瞒,“听说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那孩子若是还活着,应该就与你一般大了,你说说,若是那孩子出生了,你这大小姐的地位还保不保得住?”

小师弟听着这些陈年秘辛,惊得那是一头冷汗,他回头去看赤颜,却瞧见赤颜站在原地不走了。

听说,这位师姐脾气很好,他回头望了一眼,见着赤颜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慢慢地将麟王扶到了院子里面。

外面的风是轻的,雾是淡的,赤颜的神色也是模糊不清的。

院子里的树叶稀稀疏疏的落了一地,凉风带来了一阵寒意,惊醒了发愣的赤颜。

她敛去那些迷茫,转头笑问赤颜:“赤颜,你可想见见你的母亲?”

楼星的墓,其实就在杏林之中,她说,她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所以她挖了赤颜父亲的墓,然后,又自个儿在杏林里面挖了一座墓。

她还说,他不会怪她。

赤颜想不通她脑海中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便带着赤颜往杏林的墓园走去。

“姐姐,你说,她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一直沉默的赤颜忽然问到,“在三岁之前,我没有记忆,却知道,有人在教我学楼兰的语言,等到后来的时候,那个人忽然消失了,没有人教我说话,但是我知道,有人在看着我,她却没有把我接回去。”

其实赤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许她是爱我的,可是那一定不及对我父亲的爱,因为她可以抛下我,去陪父亲。”

那张酷似楼星的脸上,没有什么激动不忿,只有一片淡漠,“我知道,姐姐你和她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我来了,我也知道,人死如灯灭,所以我原谅她了,可是,姐姐,在我的心中,她没有你重要。”

赤颜有些愕然,她原以为,赤颜的心中是想想看到楼星的,是想要母亲的。

她消化这句话良久,才慢慢道:“你若是不想去看她,就不去了吧。”

话音正落,一道黑影闪过,一阵烟雾扑鼻而来。

赤颜耳朵一动,转身之间退下外袍对着烟雾一搅,将所有的烟雾都挡在其中,紧紧抓住赤颜的手不放,“姐姐小心。”

“桀桀桀桀。”一道诡异的笑声传来,黑影围着她们饶了两圈,忽然想着墓地中奔去,“麟王妃国色天香,冰肌玉骨,实在是让小生心生向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人再没了一点声息。

这一次的危机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赤颜的心却就这样慢慢地沉入了水中,她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更何况,这还是个武功高强,身在暗处的贼。

千绝,来源不详。

赤颜手中晃荡着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里面盛着棕褐色的药液。

那是她根据计算配置出来的,这一瓶解药之中,综合了杏林几位师父的意见,才配置出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几位师父意见各不相同,几个已经胡子花白的老头争执得面目通红,差点为这事打起来。

所幸后来赤颜在其中中和,才堪堪得出了一副药方,至于有用没用,其实赤颜心中没底儿。

杏林中也藏着千绝毒,三师父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给捧了出来,拢共套了三个匣子,封了那是一层又一层,生怕被泄露了一丝一缕出去。

“徒弟啊,你要知道这毒,毒得很呐,虽说你体质特殊,可到底不是真正的百毒不侵,还是小心为上啊。”三师父絮絮叨叨地说着是,生怕一个眨眼之间,自己心爱的徒儿就殒命了。

这徒儿可是他心心念念求回的,想当初,三长老在医术上的造诣也是颇深的,多少人想要拜到他的门下,愣是没让他多看一眼。

到后来,师丞相亲自将女儿送进了杏林,他一眼看到还是个小不点的赤颜,就认定了,这就是他徒弟。

几十年来只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三长老那就是把这个徒弟当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的,徒弟说往东,他绝对不往西,徒弟说闯南,他绝对不走北。

只可惜他不能出杏林,每每徒弟离开,三长老那都是哭得一个天昏地暗。

赤颜接过三师父那递过来的匣子,拿着钥匙打开了一层又一层,一汪如碧泉般的水正在一个透明的琉璃瓶中晃荡。

那水的颜色正点得很,就像是碧海蓝天下的取到的精华,蓝得澄澈透明,又像是西域楼兰姑娘的眼睛,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情。

可惜,这世上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毒。

赤颜十分小心的用特制的小滴管取了一滴,放在白净的磁盘之中,那一滴蓝色的千绝毒在磁盘中左右滚落了一番,才安安静静地待在磁盘中央,像是刚刚从树叶下掉落的珍珠。

随后,她又将一直捏在手中的琉璃瓶子的瓶塞打开。

一股浓重的药味顿时从里面逸散出来,比黄连还要呛鼻几分。

她手微微颤抖着将棕褐色的药液倒在磁盘之中,一会儿的功夫,就将磁盘给装满了九分满。

“好了好了,不要倒了,等会就该溢出来了。”三师父顿时瞪着眼睛叫唤,这东西,要是落到了地上,万一叫人中毒了怎么办。

赤颜及时收手,手中的汗将琉璃瓶都打湿了,滑腻的差点拿不稳。

她带着期奕的神色朝着盘子中看过去,目光却很快又暗沉了下去,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姿态。

只见那白玉的磁盘之中,有着一汪棕褐色的药液,而在药液的中间,有一颗珠子,自成一界。

蓝色,透明,浮在药液之上。

就好像是水和油不能相容一样,这两种看似都为液体的东西产生了排斥反应。

大概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药,不能解千绝的毒。

这真是一个意料之中,又让人万分失望的结论。

赤颜扯了扯嘴皮子,没能洒脱地笑出来,她嘴皮干涩得都泛起了白色的壳,眉头更是紧紧地皱着,而后低头思索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千绝的配方她已经知道了,按照药物的定律,还有一切的融合,她拿着炭棒在纸上演算了一遍又一遍,她日思夜寐,殚精竭虑,就差没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三师父看出了她神色的不妥,揪着胡子小心地出言安慰:“徒弟啊,这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这解毒也是,你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一步,已经足以让杏林的前辈们欣慰了。”

可是她要的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欣慰,她要的是确确实实麟王的毒能够解除。

赤颜几番欲言又止之后,颓然地坐在凳子上,拿手撑着脑袋,“师父,我想静静,您先把剩下的毒收好吧。”

“那,你先静静,我把东西你拿回去放着。”三师父拿着滴管将药液中的那滴千绝毒给重新收了回去,不放心地又叮嘱她,“徒弟啊,咱们几个师父都在这里呢,做解药嘛,哪能一次就成功的不是,有你师父在,咱们总能找到的。”

随后,他又不放心地对赤颜道:“小丫头,看好我徒弟啊。”

赤颜一直陪伴在这丫头的身边,看她颓废地撑着额头,面色露出痛苦的样子,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无措。

她会武功,却不会解毒,不能帮上分毫的忙。

而就在这时,原本应该杏林的麟王,却带着好奇的神色走了进来,“小丫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院子里干净得很,一个小圆石桌子,四张小圆石凳子,几棵山上随处可见的树,搭了几个架子,晾晒着杏林中随处可见的药材。

麟王性格豪爽,对着些药材喜欢不起来,大马金刀地坐在小是石凳子上,中气十足地问:“你这小丫头,是被谁打击到了不成,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一点打击都经受不得,想当初,要我是你这样子,早就气死在封地之中了。”

在他看来,赤颜一天在杏林中吃好的喝好的,无忧无虑的,除了晒晒药材看看病,就没什么事可做了,自然也不该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王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赤颜放下捂着脸的手,佝偻的背慢慢伸直,一张平静的脸色也看不出有什么大事。

麟王多看了她几眼,确实没有看出有什么事。

随后他咳了几声,豪气万丈地一拍桌子,“本王就要回皇城了,你可有什么话让我给你母亲捎带的。”

他视线灼热,隐藏在浓密毛发之中的眼睛就像是两团火一样,非要逼赤颜说出个一二三。

麟王这人,性格就好比齐地之中的天气,说变就变,想当初,他惹恼了先皇,被贬去了封地做个闲散王爷,也欣然接受。

到后来,他从一个痴心不悔之人,变成了一个酷爱收集美人的浪荡子,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赤颜拿不准他的性格,也没那个心情再去思索探究,毫不留情地拒绝:“并无。”

其实,齐国之中允许寡妇再嫁,可是赤颜知道,母亲定然是不愿意的,她爱极了父亲,麟王,曾经是痴心错付,现在,依旧只能是痴心错付。

只是麟王本人对她这个答案却是不怎么满意的,顿时大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母亲生你养你,你怎么连一句话都舍不得给她捎带。”

这说得好听极了,可不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找她的母亲。

“这些个小事情就不劳麟王费功夫了,家书在昨日已经送出,八百里加急,算是了了赤颜的一番倾诉之心,我看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麟王可要抓紧时间,若是过了这两个时辰,怕是又要耽搁您的行程了。”赤颜不为所动,依旧云淡风轻。

“你……”麟王手指一指,怒极后却是大笑,“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你不让我捎带,那就算了,可是守苑,我照样是要去找的,你可不要后悔。”

他站起来,背负着手,大笑着离去。

赤颜手一缩,吐出一口浊气,按着眉心,十分头疼。

这个麟王,当真也是这天下间一大有毅力之人。

她瞧着那远去的高大的背影,眼神明明灭灭,最终把桌子上的琉璃瓶一扫,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掉之后,便是再也不愿意去看一眼。

“赤颜,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将我,和他埋在一处可好?”赤颜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姐姐。”赤颜吓得够呛,一张俏脸板得十分严肃,“您这样可想过昭华?”

赤颜坐在椅子上,看着前方飒飒飘落的树叶,眼中露出一抹无力,“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杏林中暖和,看似和她走的那天没什么两样,实则秋天早就过去了。

而她,两个月来,一点的思绪苗头都没有,可是,三年又有多少个春夏秋冬能够挥霍呢?

失望,颓废,无力,预感性的悲哀,赤颜就像是汪洋大海之中的一叶小舟,晃晃荡荡地被打得七零八落。

赤颜不吱声,但是那眼神看起来就十分不赞同,带着担忧,却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指责。

她可能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会选择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的路。

赤颜入了魔一样地坐在那里,良久之后,她呼出一口浊气,起身去收拾那些破碎的琉璃瓶。

“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昭华的。”赤颜叹了一口气,她必定会将昭华抚养成人,看着他娶上一个喜欢的美娇娘。

葱白的指尖滑过那些破碎的琉璃碎渣,忽然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在地上。

赤颜低头一看,恍然间看见一抹蓝色,但是随之消失不见,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看错了吧。

入了冬,杏林中的夜晚便转凉了,唯独那皎皎月光不变,从窗户之中倾泻而尽。

今夜的山间依旧笼罩着雾气,一缕缕青烟从房门的空隙之中慢慢钻进,睡在屋子里的人若有所感,挣扎着想要醒来。

一道影子盖住了月光,踩着轻巧的脚步,慢慢走进了房间之中。

那人影逐渐显现出身形,身材修长高挑,穿着夜行衣,头发高高束起,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吊梢三角眼,阴郁而沉静。

多日前,他下了一张“帖子”,而“帖子”中的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赤颜郡主……”他看向睡在床上的人,眼中神采飞扬,一双修长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美则美矣,可惜已嫁为人妇。”神采飞扬便转为失望,他爱人美,更爱处子,现如今,美人已非处子,若真的下手,便要破了他的例子。

可是,这床上的美人,在皮,在骨,真真是难得一见的。

万花丛中过,唯有这多最美丽,他只犹豫了一阵子,就下定了决心,伸手就要掀开那厚重的被子。

这快要入冬的天,时时刻刻都是冷的,特别是这晚上,冷冽的风让陷入沉睡的赤颜打了个寒战,而就在这时,外面的门却是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站在床边的采花贼回头,惨白月色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天地间飘起了风雪。

有一个人慢慢走了进来,他的步子很慢,每一步,从脚尖到脚跟,都落得踏踏实实,一如他这个人一样稳重。

他手中拿着佛珠,双手合十,神色悲天怜人得像是再世佛陀。

采花贼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来不及多想,轻功运起闪身往外面冲。

这个和尚,他那天遇到过。

若不是他逃得及时,怕是就会被这个和尚抓住。

归元像是缩地成寸一般,几个行步之间,就拦住他的去路,他口中念念有词:“皈依佛,归依法……”

这寂静的山间夜晚,采花贼听得真切,便是不屑的嗤笑一声:“和尚,你不曾尝过情欲滋味,才会这样念,若你尝过,就不会再想着那劳什子的佛祖了,你能破坏我的好事一次,却拦不住我的第二次,第三次,咱们后会有期。”

他现在还未将这和尚放在心里,要说这恶人最愿意遇见的是谁,必定是和尚,他们仁慈,善良,口中只会规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杀生,不杀人,就算是被抓住� �,他便是怎么也不会惧怕的。

正这样想着,下一刻他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地垂头看着胸口的手。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是玉石一样,连指甲都打磨得圆润。

那只手握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块地板。

“你……”采花贼还想说些什么,却无力地朝着后面倒去,砸在地板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未说完的话随着生气一同消散,一双吊梢三角眼无力地闭合。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风雪的声音,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了他的眼中。

归元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玩意儿扔开,随后向前伸出双手,捧着那飘飞而落的洁白雪花,反复揉搓着,以洗去手上的脏污。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等到他的手上再也寻不出丝毫痕迹,才慢慢地走进了屋子之中。

沉浸在梦中的女孩儿唇色微微发白,像是在竭力抵抗着这寒冷的侵袭。

归元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他将被子轻轻地给她盖上,手中的内劲慢慢温暖着冷硬的被子,等到她的眉目彻底舒缓之后,才又悄然离开,关上房门,阻了那鹅毛大雪。

曾几何时,她也曾鲜衣怒马,傲骨张扬?

赤颜做了一个梦,一个,陌生而熟悉的梦。

后塔,假山,金莲,入目皆是熟悉的场景。

她穿着红色的华服,暗中绣着云纹,外罩一件火红的貂绒的披风,撑着脑袋假寐,嘴里哼着小曲儿,脸上的愉悦清晰可见。

她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时的她,还稍显稚嫩年轻,约莫是豆蔻年华,约莫,过得很是欢快张扬的。

她看见自己闭着眼睛收拾棋子,笑意挂在嘴角,调侃着道:“归元,你这酒啊,在冬天是最为好喝的,可惜,就是数量少了些,这要喝上一口,便是要等上四季,届时,我的酒量又好上一些,便是又不够了。”

黑白色的棋子被准确地扔进了两个棋罐之中,没有一丝差错,只是没人应她的话,她便好奇地睁开了眼睛。

雾气朦胧着阻挡了双眼,她隐约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是一把伸手抓住,凑近了去瞧,瞧得了三道疤痕,好奇询问:

“归元,你这脸上,怎么多了三道疤痕,看起来,倒也整齐,可赶巧了,我这刚刚研制出制的消痕的药膏,喏,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多留点酒,这喝起来,最是暖心了。”

那人站在那里,也不回话,像是一个木头桩子似的,她便很是不满,就把自己那膏药收了回来,一拍桌子:“难不成你不想要,不想要,就算了,你瞧不起我的医术,那就算了。”

她懊恼地垂头。

归元的医术比她好,比她更厉害,不稀罕她的药,也算是正常。

她小心地将膏药收好,踉跄着往外走,嘴里咕哝道:“不稀罕……就算了,我先走了,你自个儿收拾吧。”

可这没走两步,她又撞着一根柱子了。

那柱子比她高,比她撞,膘还比她厚。

她定睛一看,哟,好俊俏的一匹马。

齐国的儿女善骑射,可赤颜因为体质的问题,射箭可以,骑马却是没人敢让她这样干。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心痒痒。

她眼馋了多年,现在一匹膘肥体壮的马儿就在她的面前,让她怎能不心动,再加上刚才又喝了点小酒壮胆,那些顾忌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拉着缰绳就要往上爬。

可惜的是,这爬没爬上去,还把马儿给惹恼了,对方打了个响鼻,一个喷嚏就把她给冲了下去不说,还撅着蹄子就想开踹。

眼看着就要受伤,站在那里的“归元”却是拉住了马,将她护在了怀中。

归元是朋友,是长辈,是老师,是亲近的人。

赤颜便下意识地眨着灿如繁星的眸子,软糯开口:“骑马。”

那人不说话,却抓住她,把她送到了马背上,她握着缰绳,狠狠一甩:“驾。”

那是她第一次骑马,放肆张扬地到处乱窜,然后被颠了下来。

她却也不怕,因为那个将她送上马背的人接住了她,然后她笑着揽住他的脖子,那一瞬间,她真切地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麟王!

赤颜猛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坐在床上,伸手捂住脸,挡住那些无奈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麟王到底还有哪些事情是瞒住她的?

若不是她忽然梦到,是不是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麟王才是那个教她骑马的人?

掀开被子,她本欲下床,却闻到一股浅淡的檀香味。

“姐姐,你醒了?”推门进来的赤颜端着一盆清水,脸色带着些许的喜色。

冷冽的空气瞬间冲了进来,那股本来就微不可闻的檀香瞬间消失于虚无之中,鼻尖只剩下了点点冷意,赤颜下意识地摸着鼻尖,“可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了,这么高兴?”

“确实是好事,山下传来消息,说是那个采花贼已经抓到了。”赤颜将盆放在架子上,转身去收拾药柜,“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已经死透了,村民说,发现他的时候,他被是僵在大雪中的。”

这个世界上,唯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这人死了,赤颜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夸大,就怕被人钻了空子。

赤颜先是一愣,看到外面的阳光高照,心中却是涌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采花贼不是在杏林之中吗?怎么又会跑到杏林下面去?

而且,她怎么会睡这么久?

她带着满心的疑惑起了床,心不在焉地往外走,生怕这只是一个假象。

不过在半道上的时候她却是遇到了归元,对方今日没有穿僧衣,反倒是换回了白衣,手上拿着佛珠,遇到赤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昨日睡得可还安好?”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杏林一夜之间仿佛进入了冬季,昨日的绿海涛涛在今日,就变成了银装素裹,漫天的白比阳光还有晃眼。

赤颜以为他问的是这件事,所以笑着点头:“很是舒适。”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暖玉相伴,即便是下了这么大的雪,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寒冷,连被子都十分温暖,今日起床的时候,她都有些不舍。

归元了然点头:“好,便好……这路上积雪甚多,多出都结了冰,你这是要去哪里?”

赤颜忽而又问到一抹檀香,但是随之消散,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又转回头:“早上听赤颜说,那采花贼在杏林下面被抓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障眼法,所以想去打听打听。”

归元神色不变:“已经有人确认过了,没有面具,这天转冷了,你可以安生待在院子里。”

听到他这样说,赤颜也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她对着归元颔首道:“既然。”

归元双后合十,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身上,微微弯腰。

她转身往回走,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错过了他眼中的虔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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