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楚源倒不是对炼金术师的追求有什么不满，不过这种与自然规律想违背的东西他就感觉很没意义，如果死亡真的是一件坏事的话，那么当初又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呢？
“探寻意义是哲人们才会去考虑的事情，”米洛克说，“我们炼金术师所要做的只是达成那个结果罢了。”
“那随你们开心咯。”楚源耸了耸肩，也不想再做什么争辩。
米洛克也不在意楚源的态度，反正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是这样一幅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说：“而且不只是用来追求不老不死的下位替代，实际上如果我的实验成功了的话，会有更有效的应用。”
“什么意思？”
“我和你说过我的实验品全部都是自愿的，我所做的也都是符合月之理念的信条的，你觉得我的那些实验品都是怎么来的？”米洛克问。
“重金招收志愿者之类的呗，然后你抽取他们的灵魂和精神什么的，反正你们炼金术师都不怎么缺钱。”
炼金术师的确不怎么缺钱，或者说不存在缺钱这个问题。哪怕没有政府和公会拨下来的研究经费，单单随手做的炼金工艺品都能卖出个不菲的价格，因为无论时代发展得再快，机械也永远达不到理解炼金术的地步，炼金工艺只能由炼金术师们创造，炼金术师永远是无法被取代的职业之一。
“你想得太简单了，”米洛克否认道，“实际上直到现在有关精神的操纵和提取在炼金术之中都没有什么比较可行的操作，就算我能重新从那些废稿中找寻出操纵灵魂的方法也找不到有关精神方面的灵感。”
炼金术的发展历程其实就是由外至内，逐步加深的研究，但是纵然天才如弗拉梅尔家族的那个天才会长也不过是改良了人偶师们操纵灵魂的方法，而后来的月之理念虽然提出了理解精神的方案可是也仅仅是理解，废弃第二个死亡关于灵魂的研究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把那种强行操纵灵魂的手段转变得更为和谐从而被大众所接受。
可是能够掌控灵魂乃至精神的话的确有着更加广阔的视野和创造力，这也是第二个死亡这种被视为“炼金邪道”的组织却影响了炼金术师一整个时代的原因，如果没有月之理念新的炼金理念的出现的话，或许就算第二个死亡再怎么不被认同，再怎么被世界打压还会是炼金术师们趋之若鹜的目标。
而现在有关灵魂的研究圈内的人一直讳莫如深，但是米洛克不在乎，因为知识就是知识，无论第二个死亡那个时代的历史有多么灰暗，但谁也无法否认那个时代的炼金研究是最百花齐放最充满可能性的。
炼金术的发展始终需要天才们来进行推进，米洛克自认还算是个天才，所以敢去触碰禁忌，他所做的一切无愧与任何人也无愧于自己的心，至于后世的人怎么看他，那就与他无关了。
“那你是怎么弄到的残留着精神的灵魂的？”楚源有点好奇，不过听米洛克这么一说，也有点理解当初库拉夫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和瑞德里尔交易了，原来炼金术师对于精神的研究始终没有什么进展吗？
“还是找志愿者，不过花的不是钱，是时间。”米洛克说。
“哦？”楚源像是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你找那些刚刚离体的灵魂？”
“没错，”米洛克说，“死亡其实不是一瞬
间的事，首先是肉身的机能即将停止运作，在这段时间内灵魂缓缓逸出，精神渐渐消散沉寂。而在精神消散沉寂的过程中逸出的灵魂还能沾染点零星的精神保持活性，只有最后精神完全沉寂，灵魂也失去活性不再具有特质，肉身机能停止运作，三方面都宣告完蛋的时候才是一个人的完整死亡。”
“所以你就找那些将要死亡的人，等到他们死亡的时候去收集那些还沾染着精神的灵魂？”楚源只感觉头皮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错，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钱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大部分情况下我都要靠时间去磨，去说服他们，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实验，也不想死后还会被关在什么容器之中，不过也有例外就是了。”
“什么例外？”
“有些人会答应配合我的实验，不过要我付钱给他们的亲人或者什么的，相当于卖身了，这种人就比较省时间。”
“没有人想要用这笔钱来抢救下自己吗？”楚源问，“得知自己死期的将死之人，恐怕都是些病人或者伤患吧。”
“有这种人我也不可能答应给他们钱啊，”米洛克无所谓地说，“我是做实验的，又不是做慈善的，死亡之后他们才是我所需要的实验材料，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楚源沉默，他能说米洛克所做的是错的吗？无论从任何角度上来讲米洛克都没有义务去帮那些人们，最多只能算个见死不救，可是就算没有米洛克那些人该死的还是要死，谁也不会被要求必须要对所见之人施以援手，或许米洛克冷血，但是他也没立场对米洛克指责什么。
“别骂我人渣啊，”米洛克扭头看了眼楚源，“我又不是他们死亡的原因，我只是没有救他们，世界上每天死的人那么多，我就算真的脑子一热给他们钱治病又能救几个人？可如果我的这个实验完成的话，肯定会把这项技术卖出去的，到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因此获利，相比之下这时候的这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人的生命不能只用数量来衡量啊。”楚源轻声说。
“我知道，可是那是对于和他相关的人，”米洛克笑了笑，“比如有个母亲答应配合我实验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犹豫，只是要求我给她女儿和儿子一笔钱，当做学费，在她女儿和儿子眼里她的生命不能用数量衡量，因为她是母亲，可是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备用的实验素材，如此而已。”
“这说法真的是够冷血。”
“因为我是一个炼金术师啊，作为炼金术师的我就是要朝着炼金术的顶点努力攀爬。”米洛克叹了口气，“如果是我妈躺在病床上说缺钱做手术救命的话，我妈对我那么好，我把我自己卖了都要凑够这比钱啊，这是作为儿子的我。可是第一我不缺钱，第二我妈还很健康用不着我瞎操心什么，所以我就不用去想什么把我自己卖了筹钱什么的。”
实际上米洛克在看着那个母亲平静地向他提出要求的时候内心还是有过挣扎的，可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因为心软这种事不能开头，一有开端恐怕就要接二连三了。
“我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凑齐了第一批实验材料，期间只是通过低微的刺激保持着灵魂的特质，而如果实验成功让精神和灵魂恢复至原主人活着时候的状态就能复原他原本的意识，就可以宣告对于不老不死这个境界的初步抵达。
”
“你说的特质是不是就是区分于有主的灵魂和沦为材料的灵魂的差别？”楚源忽然问道。
“是啊。”米洛克有点不明白楚源这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常回答了。
“那如果说一个丢失了自己一部分灵魂所有权的人，能否通过放弃那部分灵魂来用没有特质的灵魂来对自己进行补全？”楚源问。
楚源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薇朵，现在瑞德里尔已经不在了，而说实话楚源对薇朵能否她自己夺回灵魂也不太抱有期望——毕竟当初薇朵去找库拉夫茬的时候都把瑞德里尔搞没了。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米洛克也明白了楚源的意思，“不过我这里是没有失去特质的灵魂的，而如果就这么为了补全薇朵的灵魂的话我就需要抹除某个灵魂的特质，虽然我也当薇朵是朋友，但我不能这么做。”
“那和杀人没什么两样，我要真这么做的话那我就真的是个人渣了。”米洛克笑了笑，“我只是个炼金术师，不想当人渣。”
“好吧好吧，”楚源也表示理解，“听起来你的实验似乎挺成功的，那你能解释下这些怪物又是怎么一回事吗？”
“第一期实验周期是四个月，前三个月我一直没什么进展，第四个月的时候我尝试对一部分灵魂中残留的精神中加大刺激，但是因为残留的精神碎片太过片面的缘故，我施加刺激过后那些精神碎片表现出了非常纯粹的欲望。而连带着那部分灵魂也受到影响，急剧地活性化然后分裂，最后在容器中具象化成了几只猫一样的东西，那个灵魂完全丧失了特质和自我，最后被我销毁。”
“就是那些怪物是吧。”楚源扫了眼周围的一片狼藉，这就是那些怪物所造成的杰作。
“是的，”米洛克说，“因为是由灵魂形成，所以没有实体，而那部分精神碎片所激发的欲望在那些灵魂碎片上的表现就是对灵魂的渴求，所以它们看到生命就会发了疯一样扑上去。”
“这东西都没理性，还谈什么发了疯一样……”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了，”米洛克叹了口气，“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就降低了对实验素材的刺激，然后想要用自己的灵魂在外界做些实验，毕竟是针对自己的灵魂的话，我就算强行分割也能够稍微带出一小部分精神的，容器直接选择一个机械肉身的话我也比较方便进行控制或者销毁。”
“这就是科俄斯的真正由来吗？”楚源心里一动，如果真的为了安全起见的话还是用那些实验品比较合适吧，米洛克直接对自己动手是因为那个变成怪物的灵魂让他心生愧疚吗？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做了两手打算的，那天其实我在给械傀更换组件，突然奇想地想到肉身用机械会怎么样，如果能够维持原主人的精神的话那肉身就不比拘泥于生物，如果不能的话，那就看我的灵魂能不能唤醒机械金属的精神了，如果能唤醒就相当于是次一阶的赫蒙克鲁兹了。”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和我说。”楚源说，当初米洛克和他解释科俄斯的由来的时候只是说他做的有自我意识的械傀。
“我也没说谎啊，只是没有全部告诉你。”米洛克说，“只是没想到我一分裂灵魂就痛得昏迷过去了，原本想要分离自己的一部分精神也没有成功，一醒来就到了希尔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