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个茶茶的兔子之后,希尔卡又做出了其余的布偶,最后的两只是狮子与老虎,不过现在希尔卡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太晚了。
“安妮雅?”希尔卡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着不确定,抓着两只布偶的手也不住地发抖。
“嗯,我还能看得见,”安妮雅笑道,“你把小狮子和小老虎也做出来了吗?”
“嗯,”希尔卡点头,将两只布偶轻轻地放到安妮雅手中,“做的不好,但是我尽我最大努力了。”
“不会的,你做的就是最好的了,”安妮雅抚摸着两只布偶,然后把它们举到自己面前,想要看清它们具体的样子,“这是你为我做的,那么对我来说它们就是最好的了。”
希尔卡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安妮雅现在还剩下多少视力,但是刚才她想要看清两只布偶的时候脸几乎要埋到它们里面了,安妮雅真的能够看清楚他所做的礼物吗?
“真好呢,毛茸茸的,”安妮雅轻声说道,手指摩挲着两只布偶的表面,“真羡慕希尔卡你这种一学就会的天赋呢,你是个自学的天才啊。”
是的,希尔卡做布偶这件事是完全自学的。即使没人教他,他做第一个兔子布偶的时候手指被针扎出过好多伤口,但是之后就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你说这些布偶能够看到我吗?”安妮雅突然问道,“就像我看到这些布偶一样。”
布偶怎么能看得到人呢,希尔卡想道,它们不过是布料的外面下塞满了棉花的内容物罢了。
“应该看不到的对吧,”安妮雅叹了口气,自嘲道,“我可能还比这些布偶好一点,最起码我的嘴巴和耳朵还留着,而它们则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
“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希尔卡忍不住补充道,“安妮雅你还有我,就算你肢不能行,有我当你的四肢;就算你目不能视,有我当你的眼睛;就算你往后也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我也会当你的嘴巴和耳朵,你缺少什么,我就成为你的什么,我会一直在的。”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安妮雅低下头轻声道,眼里藏着笑意,“不过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呢。”
“对不起,”希尔卡窘迫地说道,每次他想要安慰安妮雅的时候都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然后被安妮雅这样嘲笑。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的,”安妮雅继续笑,“我不在意。”
有时候安妮雅也不知道该说希尔卡聪明还是该说他笨拙,明明学读书识字和做布偶的时候都学得飞快,可是每次和人聊天的时候都会这样尴尬。
如果不是安妮雅知道这是希尔卡的奇怪说话风格,早就把这个能把天聊死了的傻猴子抛到一边了。
“话说希尔卡你会做布偶的话能不能试着做下裙子?”安妮雅突发奇想道,“我想看看有一天穿上你给我做的裙子,那会是什么样子?”
“会很漂亮,”希尔卡脱口而出,随后涨红了脸
,“我的意思是你穿什么都会很漂亮,就算我做的衣服不好看你也会很好看的。”
“好了好了,听一次还好,每次都这么恭维的话也会腻的,”安妮雅把两只布偶放过一边,抬起手来说道,“把头低下来,我够不到你。”
希尔卡闻言低下头去,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有种期待的感觉。
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安妮雅轻轻地弹了下希尔卡的额头,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说道:“想什么呢?我不过是要惩罚下你不会说话罢了。”
一点也不痛啊,希尔卡心里想着,不过外表还是装出一副吃痛的模样,捂着额头不住地揉搓。
“不用装了,”安妮雅看着希尔卡滑稽的模样又被逗笑了,“我自己有多少力气我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弹得痛你。”
“我只是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希尔卡不再装模作样,说道。
“约好了,下次给我做条裙子,”安妮雅握住了希尔卡的手,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我喜欢红色的,你要给我做条红色的裙子。”
“嗯,我会给你做条橙红色的裙子,就像你喜欢的木槿花一样,”希尔卡认真道,“就是不知道我要学多久,在我学会之前,你要等着我。”
“我会等着的,等到你能够好好的给我做出裙子的那天,”安妮雅轻声道,语气右欢快起来,“再说你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不会让我等很长时间的,我相信你。”
可是我希望你能够这么一直等下去啊,希尔卡心里默默道,没有说出口。
……
第二天一早,希尔卡陪着安妮雅吃完饭散过步之后便去了裁缝店,因为他发现做衣服真的好难。
他学习做布偶的时候不过一个夜晚便捣鼓出成品——虽然手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作为代价,但是毕竟有了一个完成作的小兔子,交点学费也不算什么。
顺带一提,虽然安妮雅好像很喜欢那只兔子的样子,但是在希尔卡本人看来,这只兔子的脸看起来有点奇怪,凶凶的。
但是他尝试做衣服的时候就没这么简单了,在付出了一整晚的通宵努力之后,他得到的不过是一件只能被丢进垃圾桶的残次品。
一件橙红色的连衣裙,左右两只袖子长短不一,下面的花纹和褶皱也相互重叠看不清具体模样,最糟糕的是衣服前后两侧都开了领子。无论从那种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件失败作。
看来裙子果真不是那么好做呢,希尔卡想道,要拜托安妮雅多等一段时间了——一想到这里他居然有点放宽了心。
“诺妮!居然是你?”希尔卡惊喜道。
诺妮是希尔卡还在那个黑暗冰冷的笼子里的时候唯二的朋友,不过先于他被买走,希尔卡也一直不知道诺妮和艾塔过得怎么样。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第一次来裁缝店就能碰到诺妮,这个脸上有着稀疏雀斑的小个子女孩儿居然在裁缝店工作着,身
上穿着发白的学徒服,零散地打着几个补丁,短短的亚麻色头发梳成两个辫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诺伯蒂!”诺妮也惊喜地叫道,他们在笼子里的时候诺妮和艾塔被那个奴隶主取了名字,但是希尔卡没有,于是他们就称呼他为“诺伯蒂(Nobody)”,意思是“谁也不是的人”。
只有那个肥胖的奴隶主叫他“白毛”,“小崽子”之类的,带着满满的厌恶感。
“不不不,”希尔卡摇头道,“我现在有名字了,我叫希尔卡,不叫诺伯蒂了。”
“你的主人给你取的名字?”诺妮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担忧得问道:“你被买过去做什么了?我们之前一直担心你会饿死在那个胖子手里呢。”
“大概就是一直照顾人的工作吧,”希尔卡想了想道,随后又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我也受他们照顾很多,我跟感谢他们。”
“真的没问题吗?”诺妮看起来还是有点担心,“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没有做什么奇怪猎奇的事情吧。”
这时希尔卡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点没精神,眼睛里还惨留着通宵所留下的血丝。
“额……”希尔卡深吸了一口气,“今天这样子其实是我自己的原因了,昨天晚上我在试着做裙子,熬了个夜,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做裙子?”诺妮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你还有这种爱好?”
“不是,你误会了,”希尔卡解释道,“不是我要穿,是我要给一个女孩儿做一条裙子。”
“你给别人做?”诺妮难以想象这个笨拙的男孩要给别人做衣服,“你会做吗?我一直觉得你笨笨的什么都做不好啊。”
“就是因为不会所以才来这里的啊,”希尔卡叹了口气,“昨天晚上通宵忙了一宿什么也做不出来,只是浪费了许多布料。”
“你居然有多余的布料能够浪费?”诺妮一脸羡慕地说道,“我在这里每次弄坏布料都会被惩罚的。”
“你在这里会被常常惩罚吗?”希尔卡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还好啦,犯错受罚而已,”诺妮朝着希尔卡吐了吐舌头,“不过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大叔虽然严厉了点,但其实人挺好的。”
“诺伦!”一声如同牛吼般的叫声从裁缝店里传来,不难想象发出声音的人也和牛一样健壮,“又在偷懒了吗?再偷懒下去中午惩罚要翻倍的!”
“知道啦,不过我没偷懒!”诺妮也大声回道,然后朝着希尔卡眨了眨眼,低声说道:“这就是我说的大叔了,嗓门很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听他说话耳朵都疼。”
“这个大叔就是你的主人吗?”希尔卡也低声问道。
“是他把我买回来的没错啦,”诺妮低声回答,“不过感觉他没有把我当奴隶对待,感觉更像是师傅教徒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