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楚源盯着希尔卡的眼睛，“但是按照他的说法，我被设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和你见面吗？”
“可以这么说，”希尔卡承认道，“无论是我还是把你送进来的人，都不会天真到相信单凭你能够杀得了我，她要你做的，仅仅是进来见到我而已，剩下的事情只能由我和卡尔斯之间完成。”
耻辱与不甘在楚源心里翻滚开来，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愤怒，以免那个意志再度苏醒，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开，如同发条用尽的人偶一样。
“现在你应该能理解我和你之间的差距了吧，我不会也不能杀了你，但你要明白只是凭你自己的话是无法对我产生什么威胁的。”希尔卡淡淡说道。
楚源没能完全理解卡尔斯与希尔卡的对话，但是总归是全部听到了的，既然这整个希尔旺斯都是希尔卡的话，他拿什么击败希尔卡？
体型大到一定程度的话，的确是不讲道理的。
如果想要杀掉希尔卡的话就需要毁掉整个希尔旺斯，楚源在看过了卡尔斯的战斗后明白这对卡尔斯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仅仅是吐出一个字符，便将庄园和希尔卡他们都变作飞灰，相信真的认真的话毁掉整个希尔旺斯对卡尔斯来说也不会太过费力。而对楚源而言，他却只能拼了命地和希尔卡做出来的六个布偶战斗。
明明是一具身体，但是卡尔斯却能发挥出超出他理解范围之外的伟大力量，相比之下他就如同巨龙脚趾边的蝼蚁一样。
有什么好不甘的呢，力量差距就是如此之大，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没关系，就是一个事实摆在这里，不需要你承认也容不得你反驳。
可是的确不甘心啊，那种耻辱就好像小蛇一样在啃啮着楚源的心，他用力压下怒火却让这种愤怒在他心里越燃越旺，走着走着身体不再摇晃而开始打起摆子，半是脱力半是不甘。理智的弦渐渐崩断，他扭过身来，咬牙切齿地对希尔卡说道：“我最讨厌看不起我的人了，无论是谁。”
希尔卡看着这个原本都打算放弃了的男人的眼睛，发现还是那双褐色眸子，不过不再带着懒散，而是和卡尔斯那双熔岩色的瞳孔一样，锋利，炽热，映射出主人内心的疯狂。
“不过是毁掉希尔旺斯罢了，“楚源怒吼，双手合十拍向地面，”难道我就做不到吗？”
明黄色的气从楚源体内喷薄而出灌入大地，顺着无数的机械管道一路前行最终汇聚在了另一处地方，沿途点亮了米洛克在希尔旺斯所刻画下的所有炼金阵。
既然无法单纯以暴力毁灭希尔旺斯，那便将它分解试试，米洛克曾经在他面前示范过炼金术的释放，无非就是资格，炼金阵与能量，这些都有的话分解一座城市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卧槽！”刚刚赶来的米洛克大惊，不知何时他竟然又找到了科俄斯，现在他刚好和科俄斯一起到达这个庄园，“这哪里是一个赤微级的气啊！”
晴朗的夜空突然被
乌云遮蔽起来，但是天空并没有变得阴沉，相反，原本昏暗的天空被炽烈的光所照亮，宛如白昼一般。
先前走出房门的人偶师们仰望天空，厚厚的云层本应压得人们透不过气，但是炽白色的闪电在旋转翻滚的云层中不断暴起，就好像为云上的舞台剧打着灯光。
平静的希尔旺斯不再平静，仿佛压在人们胸口的乌云，密集到照亮城市的雷电与呼啸的狂风打碎了人们对这座城市的既定印象。现在的希尔旺斯就好像在暴风雨夜被摧残的一叶孤舟一样，不再安宁。
某种力量在影响着希尔旺斯，原本平静的天空覆满乌云与雷电，空气被它狂躁的力量所驱赶着变作狂风，而视线移到脚下，也能看见大地在不断开裂，裂缝中涌出红色的光芒，惊慌的人群四处逃窜以免掉落下去以免被吞噬。
“真像是世界末日啊，如果再有滔天的大火和暴雨的话。”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感慨道，语气听不出是悲是喜。
他们都曾想象过这座城市的末日，毕竟逃离到这样一个背弃死亡的地方，总有一天会有神明的使者来来给予他们惩罚吧，带着闪电与雷鸣，来宣告他们的末日。
……
希尔卡默默地盯着楚源，瞳孔中亮起光芒：“你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吗，”他轻声道：“但是还不够。”
或者楚源现在的确能够杀死他，但是希尔卡不会就此任由楚源宰割，他想要的不仅是终结，而是了无牵挂的终结。
希尔卡抬起头来，重新说道：“如果我死了，希尔旺斯的人们又该怎么办呢？”
楚源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都没有听到希尔卡在说什么，现在的他脑里只有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翻来覆去地向他传达一个意志，那就是毁灭！
希尔卡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随之整个城市中一个意志苏醒，仿佛古神降临。
大地在开裂后又迅速聚合，然后再度开裂再度聚合，狂风在呼啸与停息之间相互切换，炽白色的夜空稍微黯淡下来，因为原本密集的如同渔网一样的闪电变得稀疏，不过还是不断撕裂着夜空。
希尔旺斯在不断地被破坏与被修复之间，循环往复。
米洛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能力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楚源在和希尔卡以希尔旺斯为战场进行角力，楚源想要撕毁这个城市而希尔卡在修复希尔旺斯，看起来简单明了，但是完全不能往深层考虑。
楚源为什么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气？之前见到他的时候米洛克的确感觉到他只有赤微级气的样子，不然哪敢偷袭楚源。如果最初见到的是这个样子的楚源，再借给米洛克十个胆子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而且楚源是怎么做到的？之前与楚源的对话中米洛克差不多了解到楚源是个单纯的御气者，就算对炼金术有所耳闻也不过是门外汉的程度。可是那大地开裂的裂缝笔直，整齐划一，与其说是地震的裂缝不如说是炼金术所造成的炼金痕迹。
但是再厉害的炼金术师也不能够直接以城市的范围来进行分解，更何况楚源这个门外汉？而且那红光又是怎么回事？总所周知炼金术的发动总会伴随着蓝色的炼成光芒，这个红光又是几个意思？
相比之下希尔卡能够操纵整个希尔旺斯进行修复都不算什么问题了，毕竟米洛克之前知道了希尔旺斯是一个活着的整体。本来他就无法理解希尔卡是怎么做到的，这么一想希尔卡再有什么神奇的能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的时候米洛克也能理解这点，毕竟希尔卡是传说中的最初的人偶师，有什么高端操作也算很正常的。
可是楚源的情况就超出米洛克的理解范围之外了，何止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米洛克感觉自己的所有知识与认知都被眼前的情况揉成了废纸团丢进了垃圾桶中。
米洛克原本是想赶过来告知楚源希尔旺斯是一个活着的整体的可怕事实劝他逃走，可是现在哪里还用得上他告知和劝说，楚源这家伙现在就在手拆希尔旺斯啊！还是在和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对拼着拆！
科俄斯的车灯往上一伸，转向扫向米洛克，强烈的白光照进米洛克的眼中让他回过神来。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米洛克失魂落魄道，从小到大他一直算是个比较聪明的人，就算被人视为异端他也觉得那是别人死板的问题，可是今天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放弃思考，米洛克决定就这么看着楚源和希尔卡的角力，他现在感觉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只能就这么静观其变。
其实他还想把科俄斯重新炼成人形，不过脚下的地面一直分分合合，之前设置的炼金阵也都被这么毁了，而且这个情况他也没法再重新刻画新的炼金阵。
闪电逐渐平静下来，天空渐渐昏暗，开裂的大地也回复平整，狂风也渐渐平息，看样子这场角力希尔卡占据了上风，再过不久希尔旺斯又回重归平静。
突然乌云上方虚空中又开了一扇门，透明的门。门中走进来一个白色的人影，素白的长裙包裹着她，打着一把黑色的伞遮住头顶，这个希尔卡都坦言无法打开出口的希尔旺斯，就这么又被强行与外界联通。
“像个世界末日呢，每个天命的离去都应是这般场景吗？”白色的人影叹气道，“希尔旺斯你可以托付给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相隔甚远，炸裂的雷鸣声不断响起，但是平静的声音依旧响起在希尔卡耳边。
希尔卡面色不变，也轻声说道：“安雅呢，安雅和我联系这么深，你能接下希尔旺斯，但是你能接下安雅吗？”
“不能，”苏巧薇说道：“不过你可以相信楚源，经过那番战斗，相比楚源潜意识中也默认了安雅的存在了。”
“我能相信他吗？”
“你愿意相信的话。”
“那么，”希尔卡睁开了眼睛，“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