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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鲤鱼背

猴子吓一跳:“我热爱祖国拥护党,没喊反动口号没说黄段子,凭什么叫我闭嘴?”

许欣说:“你不知道这个 Q是谁刻上去的。”

猴子说:“我管他谁刻的,就算是乾隆题刻,也挡不住一个难看……难道是张盈你刻的?”

张盈没好气说:“我头一次来,这是祁利刻上去的。”

“不可能。”猴子连连晃头,“祁利怎么会来到这里,越说越神了。”

张盈说:“祁利爸妈离婚,哪个家都不待见他,一放暑假祁利就跑出去流浪,起先在本地和老家附近转悠,后面越跑越远,到了高中就跑出了省,最远到过广东。”

“他哪来的钱?怎么坐车,吃什么,又住哪儿?”猴子问。

“没钱。说好了流浪,是真的流浪!干零工,搭车,洗盘子搬砖给人算命,睡店铺睡广场睡车站,一地一地向前走,有两次还被民政局遣返送回。”张盈说。

祝俊说:“真想不到,这也是一种能力,非常人的阅历。”

许欣说:“挺可怕的。”

猴子说:“即便这样,你怎么认定这个Q就是祁利刻的?”

张盈说:“祁利说他来过五岳寨,在云空栈道上石壁上刻过字,而且祁利写的 Q都有一个特点,是长方椭圆的,小尾巴在椭圆的正下方。”

猴子靠近石壁看了看,果然如此。

“张盈,你要来五岳寨,执意要走大圈,就是为了来云空栈道找这个 Q吧?”猴子忽然想明白了。

“算是吧。”张盈说。

“我就不明白了,张盈,在海大校园,祁利苦苦哀求也好,拿刀相逼也好,你都毫不动心恨不得一脚将祁利踹出地球去。现在祁利退学消失了,你反而这么关心他,千里迢迢来省城带着大家累成死狗走到云空栈道,只为看他刻在石头上的一个不规范大写Q,你到底怎么想的?”猴子把肚里的话全丢出来。

张盈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也没有答案,听了猴子问话,呆呆立在栈道上。

张盈真的恨祁利吗?不,更多是讨厌,讨厌一个没形象没地位看不到远大前途的男人纠缠自己。

但是,女人永远不会痛恨一个真心追求她的人。

女人厌恶卑微男人卑微的爱,但男人真的离去,习惯男人追求的女人,才会注意原来再卑微的男人也是有重量的。

这个道理,张盈朦胧地感知到,许欣、祝俊和猴子还无法理解。

“喂,你们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啊!”乔侨在栈道另一头喊。

过了桥,猴子对乔侨说:“你有个同班同学,在栈道石壁上划了个大写字母。”

乔侨说:“说胡话呢,快走吧,天黑能到家就不错了。”

猴子耸下肩什么也不说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连天飞瀑。连续多日没有下雨,瀑布如床单单薄,洗洗脸洗洗手,拍拍照片接着走。

下个有名的景点是七女峰,过了七女峰,全程就只剩下十分之二三了。到达七女峰前,先要过鲤鱼背——一条铺在光秃秃山顶上的小道,十几米长小道两面临渊,没有任何扶杆和遮挡,胆小的人往往望而却步,可以从另一条小道绕过去,不过就要多走三五里。

没有人绕道,走到这个程度,少走半里也是好的。

更不会有人承认自己胆小。

“胆小的可以闭上眼睛,我背他/她过去,一次仅收五十。”猴子站在鲤鱼背边上说。

乔侨伸出巴掌翻了翻:“我出一千,背我到山下。”

猴子想想说:“算了,这买卖做下来,我只怕有钱挣没命花。”

许欣说:“猴子,别挡道快走啊。”

猴子迈大步上了鲤鱼背,刚走了一步就颤微微弯下腰,半蹲下来闭上眼睛喊:“谁背我过去,我给他一百!”

祝俊从猴子身边跨过,几大步就跳到了对面:“看着吓人其实路很宽,根本掉不下去,别往两边看!”

猴子挣开眼,偏偏忍不住向两边望望,下方云雾缭绕,涧水叮咚奔流,吓得蹲得更低了,手扒着石道,一点一点地向前蹭。大伙不敢笑不敢喊怕吓着他,就这么看着猴子磨了将近一分钟,才爬到了另一头,猴子又向前狠跑几步,远远离崖口抹抹汗,回头马上牛哄哄地说:“我和老大刚才在给你们做示范,分别是男生走法和女生走法,你们看清楚了吗?”

没等猴子说完,许欣就跨上鲤鱼背,快步走到鲤鱼背中间忽然停下来,猴子惊叫一声,马上又捂住嘴。许欣笑了笑,稳稳站住中央眺望两边的风光,看满意了才接着走完。

乔侨虽然心里发怵,小腿肚子微微打抖,但绝不能像猴子那般掉架,虎着胆子走上去,尽量不往两边看,心里不断给自己鼓劲,数着步子一二三四五过去了。

张盈最后一个顺利通过。

“许欣,你胆子真大。”猴子由衷佩服。

许欣神气地说:“最高的珠穆朗玛峰放进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连尖都冒不出来,对热爱海洋的人来说,这点山的高度真算不了什么。”

乔侨大写一个服,吹牛都吹得那么可爱。

歇了下正要接着走,前方石道上冒出来几个人影。

三个穿迷彩服的青年对面过来,十七八二十出头样子,皮肤黝黑头发脏乱,面孔麻木眼神黠骜,胶底鞋帮上沾着泥点,裤腿袖口胡乱地卷着。中间长头发的显然是个头儿,右手握着一根黑色警用橡皮棒,轻轻拍打着左手掌,长头发左边的瘦子空手插着腰,右边的寸头拎着根削了皮的齐眉枣木棍。

三位青年的后面,还拖沓跟着一个光头癞子——正是小圈顶峰拿石头自残的癞子。

三个迷彩服加上癞子,将前方的山道挡着严实。

背后是刚走过来的鲤鱼背。

“你们,哪里人?”长头发青年用橡木棒点着几个学生问。

“你们又是谁?”猴子毫不客气反问。

长头发拿橡木棒往山上划个了圈:“我们是五岳寨联防队的,这整座山都归我们管。”

猴子说:“知道了。让一下让我们过去。”

长头发吊角眼一瞪:“放你过去?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眼神死死盯住站在后面的许欣和张盈。

乔侨说:“我们是省城来这里旅游的,请你们让一下。”

长头发说:“把身份证拿出来,检查!”

乔侨迟疑了,这几个家伙看着不像好人,身份证递过去如是不还或者扔进峡谷里怎么办。

祝俊走到前面说:“你们有身份证明么?即使是联防队,也没有讯问权和执法资格。”

长头发一听炸毛了:“你跟我要证明?我是这座山的山大王,在这里,老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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