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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晨光熹微

这第一夜我睡得很不好,那倒不是因为我娇生惯养,实在是这里的环境让人有些受不了。

瑶瑶给我的那张毯子散发着一股子潮湿的馊味,不知道多久没晾晒了,盖在身上很不舒服不说还呛鼻,我只能穿着自己的衣服睡觉。好在呛人的味道过一段时间就闻不到了,想来是习惯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房间里有人打呼噜,还有人磨牙,说梦话。我好不容易适应了房间里那股难闻的味道,刚开始感到有些模模糊糊准备睡着,房间里的四重奏就开始了,那叫一个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搞得比傍晚时候的联欢会还热闹,这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后半夜,刚刚迷糊过去一阵,客厅里居然有人放起了音乐!

我心说这不会是有人梦游,半夜起来开趴吧?没想到我正要抱怨呢,居然被睡在我旁边的那个大叔拍了拍“小伙子,该起床了。”

我一听心中纳闷这起什么床,我才刚睡着呢!我心里窝着火,正准备斥责对方,却发现同屋的其他人已经起身了,都在整理内务叠被子码枕头呢。

旁边那个大叔昨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对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姓金,给人一种老实木讷的感觉。此时金大叔正满脸笑意的看着我,憨笑道“小伙子,别赖床,早睡早起身体才好呢。”

我心说这早睡也得睡得着才行啊,我这才刚迷糊呢,你们就把我叫起来了,这身体能好么?

可惜人家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无力的其他人已经开始往外走了,金大叔倒是挺友善,居然还帮我叠毯子,这下我是想不出去都不行了。

如前所述,我那台山寨手机被瑶瑶接口骗去了,在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手机。于是此时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电子手表,居然刚刚六点半。印象中除了在学校里早上有出操之外,我还没有这么早被人叫醒过。当然了,有任务除外,不过有任务的时候大多是通宵不睡觉的,这种刚刚迷糊一点就被人叫醒的情况实在让人很不爽。

到了外面再次看到一群人排队上厕所的热闹景象,现在我没有任何优待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队伍最后等着,下腹部那股肿胀感实在让人受不了,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忍不住了,好在最终并没有出丑。

简单的洗漱之后,众人真的开始做起早操来,一屋子十来个人站的满满当当的,在大姐的口号下一下下作者笨拙的动作,像极了监狱里的服刑人员或是精神病院里的病患。

后来大姐告诉我,公司的安排是一三五早上朗读,二四六做早操,每周只有周日不需要早“出勤”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就这么折腾到了七点半钟,终于到吃早饭的时候了。这里的早饭永远是一个样式,稀饭配小菜,有的时候是辣白菜,有的时候是萝卜干,有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在稀饭里撒点盐,更过分的是直接让大家喝一大碗清水了事,说这样可以清理肠胃活血化瘀。其实我什么原因我在清楚不过了,为了节省开支,毕竟成员们交上去的钱都被上面那几个传销头头瓜分了,留给大家的生活经费少得可怜,而为了凸显“公司对员工的爱戴”他们又不能另外收钱,因此在各方面生活开支上那是能省则省。

后来我稍稍的算了一笔账,这一屋子十来个人,在不算房租水电的前提下,全屋所有人每天的生活开支加起来也就十来块钱,平均一个人一块多钱,简直跟困难时期有的一拼。

吃完了早饭,重头戏终于来了。

“小梁跟姐走,姐姐带你去见个人。”大姐对我说道。

大姐说这话的同时,我注意到屋子里的人都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对我的羡慕,还是嘲讽。

“见谁啊?”我随口问道。

“见了你就知道了。”大姐满脸笑意。

我装作思考了一下,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你昨天说的那个董总?”

大姐呵呵一笑“跟姐走就对了,亏待不了你。”

传销组织成员为了制造神秘感,说话做事总是喜欢遮遮掩掩,话只说一半,事情有头没尾,就是要让别人产生好奇心,从而跟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早就为你准备好的陷阱当中。后来我总结了,凡事他们让你见的人,都是各种了不起的大人物,虽然住在简陋的出租屋里,穿着网购百来块钱的西装,但肯定是名声显赫阅历丰富外加业绩突出的。凡事从这些人口中说出的话,都是大有来头很是不凡的,不是从什么玄而又玄的易经里摘录的,就是某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说过的。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早在昨晚我就寝之后,大姐和瑶瑶她们已经针对我的实际情况展开了第一轮的讨论与研究,根据后来她们的供述,他们认定我是一个某有什么经济能力外来打工者,因此想要从我身上搞到大钱的可能性不大。但就算是这样,她们依然坚持要想方设法的让我上缴最低的“会员费”也就是叁仟陆佰元,就算是向家里人借或者通过其他方式凑出来也自所不惜,这倒不是她们有多么看重这笔钱,主要是让我产生归属感。

加入传销组织的人员中所有人都交了“会费”这也是传销组织全部的经济来源——人头钱。当然这个钱有多有少,根据个人的经济情况而定,传销组织也有他们的说法,总结起来就是交的多就挣得多,来钱就快;交得少的自然也就少挣一些,但就算是是只交几千块钱,也能在两三年内挣上百万财富。至于实际过程嘛就是每天上课,闲逛,拉人头等等,传销人员相信这种方式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致富。

传销组织利用交钱这一特性,让所有参与者相信,他们都是这个传销组织的一员,有点类似股东的感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经历,就是在交钱之前对推销人员处处设防。但是一旦钱交了,那就会和人家亲密无间,形同朋友。这种情况在任何销售行业都很常见,特别是类似保险,美容等等需要长期接受服务,消费的预期是要在较长时间后才能得到验证结果的行业特别明显。

除了交钱之外,大姐和瑶瑶对我还制定了另一个针对性的计划,那就是让我把家里人拉来。

在昨晚吃饭的小饭馆里,她们已经旁敲侧击的知道了我“家里”上有父母,下面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的妹妹。这实际上是为了方便在此之后小淼进入传销组织调查,我和廖局长他们早就制定好的策略,之所以把小淼这个“妹妹”设定为已婚,是为了到时候方便增加一名男刑警的加入,确保小淼的安全,同时增加办案成功率。

说白了就是多个人多一个照应。

针对我的具体情况,大姐连夜联系了她的“领导”也就是直接管理大姐所在这个“家庭”的上家董总,董总给出的策略是先稳住我,让我交钱之后再把我的家里人骗来,人头当然是多多益善,最少也要把那个我口中关系非常亲的妹妹骗来。

因此今天早上出门,大姐就是带着我给董总洗脑去的。

从同房里其他人成员的表情来看,他们都经历过这个过程,只不过不知道他们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洗脑之后,是真的相信了对方口中的创富神话,还是带有某种古怪的心理继续留在这里,看到我这样的新受骗者后抱有一种看热闹的心理。

不管怎么样,我将见到进入传销组织之后第一个真正的BOSS,和对方有针对性的对我洗脑一样,我去见他同样带有目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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