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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归宿与传承

在一些人看来,当兵的和军人,是两种人,前者只是一种职业,而后者确实职责。

而此刻征讨周陈的大军在沈定西看来,一大半只能称之为当兵的。在造化术颠倒阴阳的影响下,刘楚王朝天灾人祸四起,吃饭和生存对许多百姓来说是放在第一位的事情。所以三军中有太多仅仅为了混口饭吃的人,他们当中几乎从不考虑还能不能吃到下一顿,甚至对一部分人来说,下一战就死去便是最好的结果。有的是不想活了,有的则是受心中的情感影响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又或者其他的。

因此对许多沙场求存的将领来说,整顿军心,加紧训练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而沈定西却不这么想,只因为沈定西必须要淘汰一些不适合沙场的人,需要他们的鲜血来唤醒其他人的血性,在其他人心中建立一道即便是死亡也不想摧毁的长城,只有铁血武双的军队出现,他才敢去拼一次,去让开皇留下的种子开花结果,香溢八方。

他没有时间去练兵了,时间也不等他了,所以必须用残酷去搏一个时间,一个可以等祁阳龙和毛三郎出春秋楼的时间。

夕阳斜下,对垒的两军暂时休战,两军的后勤部队都很有默契的收拾战场,似乎在下一战开大之前,避免战友的尸体不被践踏,是他们对战友最后的仁义。

军营外,八名站岗的哨兵默默注视着一车接一车被拉回来的尸体,里面有死有活,活着的却也多数不能再战,偶尔有清醒着的哭得撕心裂肺,哭声里没有为活下来的庆幸,只有伤心与绝望。

哨兵里,一个年纪大概十有十五六岁的孩子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明明已经看了太多开膛破肚,却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恐惧,有好几次他都想趁夜逃跑,但是逃跑的人已经用生命的代价告诉了他逃跑的代价。如果他知道沈定西刚刚下发了想走的人可以立刻,他一定会立刻逃。

这时,娃娃身边的老兵拍了拍他还算稚嫩的肩膀,他用那张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对着战场方向,平静道:“陈娃子,都来这么多天了,还没习惯吗?”

陈娃子低头抿嘴,原本他在拘留陈那一场战役时就该死的,是身边的老兵让他活到了现在,而代价是老兵的手臂被长矛捅了一个大窟窿。最后随着拒刘城破,三军重新洗牌,遣返回乡的回乡,暂时调离前线的调离前线,而陈娃子被老兵带到了哨兵营,负责军营的安全巡视。片刻后,陈娃子低声挤出几个字,“许叔,我不想死。”

许姓老兵淡淡一笑,若不是因为陈娃子,他可能早就去赴死了,身后无牵挂,身旁无友朋,连一个能相互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是陈娃子死死抓住他衣衫的颤抖右手让他决定了晚点去见朋友的打算,他决定在死之前,一定要让陈娃子像一个男人,如果可能的话,再像一个军人最好。

陈娃子又低声颤抖道:“我娘病死前把最后一个馒头给了我,让我一定要活着下去,我实在找不到吃的了,才来当兵,如果那时知道当兵这么可怕,就算是吃泥巴我也不来当兵。许叔,我都听说了,千死军又在招人了,我总感觉我会进去,可我不想去,死一千个人才能活一个人啊,我不认为我的命有那么大。”

许姓老兵依然淡笑,他已经不记得陈娃子是第几次跟他说娘亲病死前的叮嘱,事实上军中还有许多像陈娃子这样的新兵蛋子,不过很多新兵蛋子不如陈娃子这般幸运,当他们懦弱时,往往都是身边老兵的怒斥甚至威胁,而许姓老兵对他则像一个长辈,因此也有人告诫过他,他再这么下去,陈娃子只会死的更惨,战场上不该有温柔。

望着很快便会被黑暗吞没的太阳,风也在这时好像又凉了几分,里面味道也更凄凉了几分,带着不知何时才会消散的血腥味。可能想了一些什么的许姓老兵终于第一次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对陈娃子徐徐说道:“陈娃子,有些道理我本不想跟你挑明,因为你有一天一定会懂的,可是我又怕你等不到那一天。有人说过,仇恨会让一个人变得很强大,我曾经也这么认为,当前前后后有四个朋友为我挡刀而死时,我褪去了最后一分懦弱,我每天都在练刀练枪,也越来越强大,即便没有打仗的那些年,我也主动申请去边境;一开始,我以为我是因为仇恨,可是后来发现,是因为责任,我要让为我挡刀的四个朋友的家人在身后平平安安,如果可以再贪婪一些,那么再多几个陌生人也可以,所以当你有一天能够为责任而活,你也就强大了起来。”

说着,许姓老兵转头看着不知何时抬头看着他的陈娃子,他笑容里突然多出了一丝和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接着说,“现在我教你怎么活下去,你要学着去交几个朋友,能生死相托的那种,可以为你挡刀的那种,必要的时候你也要为他们挡刀,刀枪无情,你不是什么高人,只靠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早很惨,等你足够卓越了,你就能接触到更多能保你小命的东西,比如如何引气,如果领兵打仗,我是没有那个资质,怎么学也学不会,领兵打仗也没有那个脑子,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会交朋友。”

陈娃子呆呆看着好像没有在骗他的老兵,几息时间后,弱弱道:“我不会交朋友。”

许姓老兵微笑道:“你一定会交朋友的,因为你想活下去,你想活下去的欲望越大,你就越能交到朋友,当然,你自己也必须够强大,起码内心要很强大,那样你交到的朋友才也会很强大。”

这时,一个将官正要入营,徐姓老兵突然叫住将官,他揽住陈娃子的肩膀,笑道:“李将军,听说千死军缺人,你看我怎么样?我的意思是,我想替身边这个毛头小子去千死军,他现在没有资格去千死军,去也是当一个绊脚石,反而碍事。”

李将军一愣,他看了看许姓老兵,又看了看陈娃子,对徐姓老兵,他还是认识的,毕竟三军中一生征战百次未死,偏偏还只能当一个小兵的人实在太少,也太有名声,沉声问道:“老许,你认真的?你应该知道千死军是一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军队,你觉得值吗?”

老许当作听不懂,笑道:“怎么?李将军觉得我残废了一只手就不行了?要不我现在就跟你走,去跟你手下的兵练练。”

说着呃,老许就不管阶级高低的拉着李将军就往营里走,等确定陈娃子听不到了,他才正色道:“李将军,陈娃子不该死在千死军,我承认,经过千死军的磨砺后活下来的军人,会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当一个好兵,甚至成为将军,千死军不是陈娃子的路。”

李将军也严肃道:“老许,百年来,千死军也就组建过三次,它的意义就迅速淘汰懦弱的人,一个懦弱的人能影响一百个坚定的人,如果不是你的面子,这小子早就该进千死军了,你到底图个什么?你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决不同意,你这样的老兵该呆在最有用的地方。”

老许沉默稍许,然后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军营入口,才带着些许微笑道:“我也十六岁就当兵了,也是那一年,十夫长为我挡刀而死,当时我哭着问十夫长为什么这么做,十夫长告诉我,因为我是他的兵,他就要为我是的生死负责,换成其他人也同样是这样。然后,他就死了,可能还想说些什么,当时我不明白那句真正的含义,等了好几年我才明白,那一战,即便我不是十夫长的兵,只有我在他身边,他也会为我挡刀,因为我是刘楚的军人。”

李将军必加思索回绝道:“这不能说服我。”

老许笑道:“你急什么,我不是还没说完吗?我一生征战,虽然活到现在,却也是一生暗疾,从拘留陈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即便第二天永远睡着了也不奇怪。所以不如趁现在还勉强有一战之力,给千死军多整几个精锐出来,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私心,陈娃子长得很像我的十夫长,我也相信他以后会变得很强大。”

说着,老许又把目光移向军营入口,淡笑道:“我是他最后的依靠,等他发现已经没有依靠时,他就一定会强大起来,只不过在这个过程的同时,他需要好好的悲伤一次,所以,如果我不幸战死,让陈娃子亲自给我收尸吧,如果找不到我的尸体,就弄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来顶替。”

李将军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同意了,又问道:“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老许把目光望向军营深处,只是一座座营帐使他看不到最想看到那座营帐,片刻后笑道:“当兵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算无遗策的定西先生是什么样子,这算遗憾吗?”

李将军咬了咬牙,道:“你跟我来,我不保证一定能让你见到元帅。”

老许先是眼中一亮,然后摆手笑道:“算了,定西先生也会死的,到时候我再看一看他的风采,走吧,带我去看看那帮懦弱的兔崽子,哈哈。”

当夜。

千死军突击。

凌晨。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在战场中抱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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