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给我留点!”
鸢尾一脸不情愿地眼睁睁望着冷缝玉拿过他手中的酒壶,一口接一口地正喝得痛快,还是忍不住出声。自己出门原本就只带了这一壶女儿红,按缝玉的这个速度,估计之后的几天他都会被馋虫折磨死吧?
“小小年纪学什么喝酒!”冷缝玉轻哼了一声,一抬手将酒壶掷回了鸢尾。
鸢尾不服气:“我早已过了及冠之年,哪里便小了?缝玉,你不过才年长了我两岁,莫欺负人!”
鸢尾这家伙,只有在遇到与年纪有关的话题时才会如现在这般炸毛。
“明日到了潞州,你们该如何安排?”
“此次事关重大,怕是片刻耽搁不得,需得尽快查清云贞姑娘失踪的缘由才行!”说到这里,鸢尾却似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来潞州,本想好生逛逛的……”
冷缝玉不由有些好笑,鸢尾这家伙怎么还是死性不改,还想着偷懒呢!
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发现还剩了大半,不由挽起唇。长夜漫漫,看来不会难熬了——
冷缝玉一向不是嗜酒之人,只是今夜却不太想刻意压抑着自己。
“缝玉,咱们多久没像现在这样喝过酒了?”
“应该——很久了吧……”冷缝玉又饮了一口,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上一次还是在我赶赴显州之前的事吧……”
仔细算起来,应该有四个月了吧——
自己生性使然内敛寡言,很少愿意同他人相处。入了沉香之后,虽同为四大护卫之一,但他其实也只和鸢尾一人算是相熟而已。
鸢尾生来豪爽不羁,正好与他性格相反。但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性子,不知为何竟一来二去成了好兄弟,所以也只有在他面前,他才会比往常放得更开些。
一时,静默无言。
“你们——还没睡?”树下突然间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殷含笑,正仰着头瞧着他们。
“含笑——”冷缝玉翻身一跃而下,鸢尾亦紧跟其后。“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倒也没有,突然惊醒了而已。”
其实她只是不习惯,周围都是冷冰冰的感觉而已。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劳神赶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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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薛剪夏推门进去,便已经听见了门内的嘈杂声音,不禁轻轻蹙了眉。
“颜姑娘,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再这样熬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无妨,我心里有数。”
“您可不又是在逞强了!您本来就身子虚弱,平日里大夫和家姐都不知嘱咐了多少次,让您不要太过劳心伤神,您就是不听……”
“好了!云婆婆,我没事的,这件事不许再提!”
听到这儿,那个声音的语气陡然间便严厉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
“颜姑娘——”
一听到响动,桌前的黄衣女子很快抬起了头,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转而笑道:“剪夏,你来了?”
“嗯……”薛剪夏颔首,转头对另一个声音的主人——一个服侍在颜织素身边多年的老嬷嬷说,“婆婆,您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是,老奴告退——”
待云婆婆关上门退了出去,薛剪夏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桌子上散落的杂物,语气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现下家姐仍尚在沄染宗,难为你要费神处理这许多琐事,脸色看起来都苍白了不少,也不怪云婆婆方才焦虑至此!”
“我知道……”颜织素轻笑,“近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算不得什么的。”
“但愿如此——”薛剪夏倒也不反驳,“最近吃的那剂药可还好?”
“不知是不是病又重了好些的原因,总觉着这剂药效果越来越弱了——”
颜织素倒是半点没有隐瞒。
“给我瞧瞧!”一只手伸了过去。
颜织素站起来,在凌乱的那一堆“垃圾”之间各种翻翻找找,好容易才抽出了一张纸,看上去倒是还算新,没什么褶皱,递给了薛剪夏。
她接过,也不过草草瞅了一眼:“荠栀子的分量多了些,只消三钱便可;蟃翙草这一味换成小五仙更妥,记得一定要碾碎之后方可入药;至于这味地九姑嘛——”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却突然之间顿了一顿。
“怎么?”
地九姑,质性温平,可疗治气血两虚之亏缺,但这个药材有些特殊,它大多生长于南疆阴潮的瘴林深处,平常人根本无法进入瘴林,更不用说寻找这味珍稀药材了。
“上次夜影卫派人送来的地九姑,快用完了吧?”
颜织素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的确……还剩不到半斤了。”
“那就不要了!”薛剪夏简单了当地说。“地九姑药效缓,用久了难免鸡肋。倒不如直接弃了这味药材,添上一味甘参,佐以三七入药如何?”
“好!”几乎连考虑都不考虑,颜织素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毕竟沉香四大护卫中的寒影卫薛剪夏真正擅长的不是舞刀弄枪,而是——动脑子。
想比起其他三位护卫的盖世之名,薛剪夏显然不大起眼。武功不算上乘的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学识渊博,过目不忘。古今上下的书没有她没看过的,不管是什么方面的书,她都有所涉猎,其中的知识更是看过一遍便可倒背如流熟记于心。
所以除了为自己诊治过的梅大夫之外,她更愿意相信薛剪夏。
“我明白了,明日便让下人们按照新的药方子煎药……”
薛剪夏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来吧!那些下人们大都不懂药理,手下也没个轻重,难保会出什么差错!”
瞥了一眼桌上的一片狼藉,不由暗自皱了眉头,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斯。
“织素姐,你这两日一直没有好生休息,再这样下去身子骨会撑不住的,不如还是先回屋小憩一会吧!”
“可是……”
“不过一些琐事罢了,我能应付的了!”薛剪夏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
见薛剪夏似乎认真了起来,颜织素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意义了,只好微微挽了唇笑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偷个懒,这些事就麻烦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