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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无名的剑神(下)

【一】

刀客领域内一直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只传男不传女。因为一但步入刀客之道,就意味着在隐退之前,都要认真地应对来自各门各派的挑战,警惕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未知黑手,终日游走在刀刃之上;经历过这之后,或许有的人能够功成名就,开宗立派、受万人敬仰,但更多的人,往往穷极一生,最后却依旧潦倒穷困、一事无成。

所以即使自己是宿原一大刀法流派的掌门宫本共平唯一的女儿,一直到二十五岁,莲都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刀法。但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在刀法上的耀眼天赋。

自离开荒木家出门闯荡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人教过她刀法。乱世危机四伏,莲却每一次都能靠着自己的太刀从中脱险。在经年累月的磨砺中,莲成了劫富济贫的侠客,也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刀客。

五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莲就从川崎出发,游历过了整个犽州岛,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宿原。宿原的山贼已经被肃清,但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变回她记忆里的乐园。

她低着头走在街上,一条条游行的队伍从她的身边经过,他们高举着醒目的标语牌,嘴里吼着他们游行的口号:

“覆帝扶民,自由无价。”

这八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塞进莲的耳朵里,但是莲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专制也好,民主也罢。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一样,因为她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即便是身处在这样动荡不安的乱世,也能够靠着自己保护好所有自己要保护的事物。

【二】

以太元年前五十六年,两年前。

日照犽司的内政大臣劫持了在位的皇帝,发动了一场企图推翻在日照犽司延续数千年的专制的民主革命。他的举动瞬间就收复了当下深陷苦难中的百姓的民心,犽司于是四处纷纷响应。在内政大臣集合革命军攻入犽都的同时,全国上下几乎所有的百姓也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为革命军加油助威。

他们停产罢工、他们大街游行、他们打击那些他们认为是旧皇帝走狗的人。

为了终结乱世,日照犽司却陷入了更加空前的混乱。在这场更大的骚乱之中,“守旧党”这三个字好像就成了一定人皆躲之的藏帽子,只要一被人不怀好意地扣上,最后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宿原的野外留宿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莲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她买了她能拿出手的最好的礼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拜访荒木家。

荒木夫妻于她而言,既是救下她姓名的救命恩人,也更是愿意收留她的异姓家人。她走在路上,想起当年荒木太太坐在她身旁让她给孩子取名字时的场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想知道这几年荒木家过的好不好、她想知道荒木先生的厨艺有没有进步、她想知道荒木太太的花是否已经绣完、她想看看那个她不曾见过的宝贝长什么样……

期待感随着与荒木家大院的距离拉近而被慢慢放大,直到最后她就站在荒木家的大门前。

她握住门环扣了扣门,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三】

她推开门,这个曾经让她觉得无比温暖的地方,竟然也成了如此破败的景象。

院子里到处都是被杂碎的陶制碗罐,菜地里的青菜被踩得稀烂,用来摘果子的梯子被砍坏丢在地上,就连院子中央那颗果树,都被一把火烧去了所有枝叶。

什么都没留下。

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荒木家为何会遭此横祸,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尔后疯了一样冲进了一间房。

这是荒木夫妻的卧室,同样被破坏的面目全非,房间里除了碎裂的屑和倒地的三人,空无一物。

莲冲到荒木英才面前,颤抖着手放在他的鼻子前,绝望地发现荒木英才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身体冰冷而僵直,看样子已经死掉了。她放下尸体,对着天失声痛哭。接着她察觉到一旁的太太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她于是又扶起太太,一个劲地哭着喊她、摇晃着她的身体。

“小莲……你……你回来了啊。”荒木太太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你……你好像……又长高了。”

莲没有回答,她说不出话。

“小莲……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但是阿雪……阿雪他还活着,你一定要答应我……帮我好好照顾他……好吗?”

“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我这就马上送你去看医生!”莲痛苦道,“一定会挺过去的!你不要睡!”

荒木太太缓缓地摇摇头,摸了摸莲的脸:“没有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荒木太太又说出了这句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

“小莲……我就知道还……还会再见到你。我还想让阿雪……让阿雪喊你……一……”

话没说完,荒木太太却用光了她最后仅存的一丝气力。她的手慢慢地从莲的脸上滑落,眼睛也缓缓地合上了。只可惜这一次,再也不能睁开。

莲跪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她想起自己当初离开就是为了要获得足够保护自己和他们的力量,现在力量有了,她却依旧永远地失去了他们。那么既然如此,她这五年在外面险些丧命地摸爬滚打,究竟所为何物呢?

【四】

放下荒木太太,莲来到了一旁的小男孩面前。

男孩还活着,被他的父母保护地很好。他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莲。他不认识莲,他不知道莲是不是也会像那帮家伙一样,破坏他家里的一切,攻击他和他的家人。

看着小男孩害怕的样子,莲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凭什么要被卷入其中,泪水再一次从她的双目中涌出来。

她哭着,抱起这个唯一活下来的男孩。安葬好了他的父母,接着便带着他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五】

就在这天的前一晚,莲在宿原留宿的那一夜。

因为被荒木英才举报从而被撤职丢失饭碗的一大帮人,眼红荒木英才良久。就这现在举国上下都在闹革命的良好时机,他们聚集在一起,带上私藏的火铳。诬陷荒木英才是曾经为公立机构工作、并从中贪污的守旧派。他们召集来一大帮村民,一举涌入荒木家,摧毁了可以看到的一切不值钱的小物件,开枪把家里的三人都打倒,然后将院里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最后逃之夭夭。

荒木英才直到最后都挡在他的老婆孩子面前,直到火铳再无子弹。

【六】

这之后,刀客的江湖里多出来一个怪女人。她使着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刀法,用着最难以驾驭的太刀,发了疯似地一个接一个地挑战当时那几个最强的流派掌门。

女人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孩子,看上去像是她的儿子,只有五六岁大,每逢女人出手时,他总是会乖巧地站在一边,替女人拿着她的刀鞘。

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只是这个女人,自从第一次踢馆开始,就未曾有过败绩。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没有谁会说出她的名字。被一个从没有过的女刀客用从没有过的刀法打败,无论是在哪个大家的手里,都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

所以刀客们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传说,女人对于刀的理解已经完全超越了剑圣,于是江湖的刀客都称这个女人为——

“无名的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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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故事正传之外的一个小故事,收录在第二卷的末尾标识着第二卷的完结。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些东西,无关高低贵贱,却实在是弥足珍贵。

希望大家都能够好好地去珍惜自己真正所珍视的事物,毕竟它们一但失去,总归会是一种莫大的遗憾与损失。

【《狼烟之下》第二卷:剑影刀光——完】

【夜桀自大】【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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