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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话(二):匿迹的野良

【一】

以太元年前三十年。

日照犽司军情局的会议室里,高层首脑汇集一堂。眼下他们正在谈论的,是会触犯一直以来人类认定的道德伦理的问题。

“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其中一位参议员说,“眼下我们正需要像‘野良’这样的难以被察觉的新型武器。”

日照犽司的疆土分布算是五国之中可以说是分布最为松散的了。虽然它名义上是东瀛地区的国家,但它的疆土却不全分布在东瀛,在北地位于映雪鲲国东面的御犽岛与在东瀛的护犽群岛、犽司主岛遥遥相望。也正是由于御犽岛远离主岛而又同鲲国相距较近,鲲国时常会在御犽岛周边进行军事演练。虽说到目前为止鲲国与犽司并没有哪一方明确向对方宣战,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个国家的关系正在渐渐地变得微妙起来。

而日照犽司军情局开始研发新型武器,也正是为这可能到来了战争做打算。

“我不同意!”另一个位参议员怒喝道,“要在人身上做基因改造实验,都疯了么?”

“我想这种事情或许慢慢能被人接受吧?”第一个发言的那位议员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当初克隆技术刚刚被开发出来的时候,不也是被坚决反对用于人类么?可是现在,只要当事人自己同意,谁还会去管那些有的没的?”

他说得那样自信,好像时间正如他所言那样无所不能,连伦理的偏见都能化解。

“可是,既然是对人类进行基因改造,过程想必是相当痛苦的。”又一位参议员说,“我们去哪里找这些同意接受改造的人?”

军情局局长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我能够想办法。至于实不实行这个计划,现在投票决定吧。”

……

十几分钟之后,投票的结果出来了。

参与投票的议员共有二十五位,其中有九位赞成、七位反对、剩下的全部弃票。

艰难的决定就这样被草率地做了下来,带头反对计划的那位议员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砸在桌上,愤然离去。

支持计划的议员自然不管他,而其他反对计划或是弃票不表态的议员却都木然的坐在原地没有反应。

世界就好比一个天平,而利益就是总量不变的砝码。如果一方得到了利益,那么另一方势必就会受到莫大的侵损。

【二】

日照犽司的“野良计划”在决议落定的那一天就开始秘密实行了。

军情局在全国上下各地的孤儿院挑选了数万名孤儿参与这次疯狂的基因改造,他们希望将这群孩子改造成拥有卓越愈合能力和破坏力的人造兵器,将来能够成为他们轻而易举地潜入后方敌营并且击溃敌人后方指挥部的有力保障。

实验的过程确实是极其痛苦,实验室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惨叫和啼哭声。三年转瞬即逝,日照犽司凭借着领先世界的生物科学技术,牺牲了一个又一个“实验品”,最终终于得到了所谓“野良”。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苦难结束了吗?不,远没有。

他们将这群刚从地狱中生还的孩子软禁在军情局特此设立的秘密基地,每天交给他们在战场上取人性命的技巧。做的好的孩子没有多大的奖励,至于表现差的,就必须受到残酷而严苛的处罚。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秘密基地对军情局的下层基本不开放。那些能够在这基地里随意进出的,只有科研人员、训练孩子的教官以及之前参加决议的高层。

孩子们就在这基地中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就连他们自己都放弃了改变现状的期望。

【三】

祸兮福所倚。

以太元年前二十六年。

那位带头反对野良计划的参议院历时十个月,偷偷拍摄下了秘密基地中孩子们的惨状。

为了自己内心的正道,他甘愿去承担可能会被军情局派人暗杀的风险。他把他收集到的资料匿名在网上发布,向大众揭露野良计划的残忍无情。一时间,日照犽司疯狂的人造兵器计划在煜星传得沸沸扬扬。

军情局方面迅速对这个匿名露出风声的人展开了调查,身份查清楚后,军情局局长勃然大怒,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居然是内鬼。他立马布置暗杀部队,要将这名叛徒铲除干净。可是等到暗杀部队潜入他的家时,才发现他早就已经躺在盛满鲜红液体的浴缸里一动不动了。

他离开人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又会不会为自己所做感到后悔?

又过了两个月。

由野良计划挑起的舆论压力在这两个月不断发酵、愈演愈劣起来。世界各地陆陆续续有群众为野良鸣不平,他们认为野良不应该是被当成战争机器。诸如游行一类的抗议活动开始频频发生。

群众不只是在维护野良的权益,更多地是在捍卫他们认定的人伦天理。

看来已经等不及时间来化解偏见了。

在五国的会谈上,其他的四个国家对日照犽司提出了让他们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提议:中止野良计划。

虽说日照犽司在煜星的科技领域一直有比较大的影响力,但是如果要他单枪匹马去和四个国家抗争,基本上也不可能。

这次会议与其说是谈判,倒不如说是威胁。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日照犽司只能下令中止野良计划,将所有的野良登记在档案里、让他们佩戴上特制的手环,然后将他们送回了社会。

【四】

福兮祸所伏。

野良们终于回到社会,并没有过上好日子。

这一代的野良全都是孤儿,回到社会自然就无依无靠,虽然有时候他们会受到来自好心人的救助,但是最后还是只能靠盗窃抢劫过活。对于普通人来说,野良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夸张,在他们能力全开的时候,模样也会变得相当狰狞……回归到社会的野良比人们预想的更难管理,越来越多的野良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人们对于野良的态度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变化。

反对将人改造成战争机器,是为了维护天道;那么排斥和自己差异太大的怪人,则是为了维护自身。

野良开始被人们排斥,人们对他们避而远之;野良开始受人们屈辱,人们有时会对他们故意刁难。

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就好像这个社会不属于野良,他们只是寄人篱下的过街老鼠。

冰冷的态度才是最为致命的武器。

这样糟糕的生活又是谁造就的呢?与其生在这样一个痛苦的境地,倒不如不曾活过。

【五】

以太元年前十二年。

日照犽司军情局。

军情局局长坐在办公室里,神奇惊讶。

他刚才得到消息,一名有登记的野良和普通人类结婚,并且成功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部分,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孩子今年三岁,因为需要自卫觉醒了野良的能力,而且凭借这份能力一度将三名歹徒打成重伤。

照理来说,野良和普通人的基因已经存在比较大的区别,基本上很难成功诞下孩子。如果因为偶然成功了,那这个孩子必定有一些特别的地方。

“所以,你的想法呢?小泽君。”局长问道。

他面前那个叫小泽的男人低着头,初入军情局的他这次直闯局长办公室,心里还是有一些慌张:“站在军情局的角度,我知道‘野良计划’的中止是犽司的损失……”

他说道一半就停住,偷偷瞄了一眼局长的表情。

“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再偷偷地运行一个新计划。”

“哦?”局长一下子来了兴趣,毕竟当年他也是赞成野良计划的九人之一。

“这个三岁的孩子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就能把三个人高马大的成年人打成那个样子。”小泽说,“这应该是普通野良做不到的……”

局长没有说话。

“所以我猜想,这应该是野良和普通人的混血儿才能有的力量。”

“那么你想把这些混血儿都聚集起来?”局长接问道。

“是的。”小泽抬起头来,笃定地说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缄默之中对视良久。

……

同年十一月,日照犽司军情局秘密启动了“七原罪计划”,该计划招徕了世界上全部七名野良与普通人的混血儿,并且将他们培训成了世界上顶尖的作战小队。该计划的封锁程度比当年的野良计划更深,除了小泽和局长,基本上没有其他人知道详细内情。就连当任的日照犽司的首相,也竟对这个计划一无所知。

【六】

以太元年前四年。

日照犽司五年一度的首相大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各个党派的代表人在各大城市之间往返演讲,为自己争取在宝贵的一票;各有投票资格的民众也积极参与在代表人的演讲之中,兴高采烈地参与决断国家的未来。

眼下竞选首相成功几率最大的,是A党的代表人土屋明,他一直重复的“要完善对野良的管理体系”的方针深得时下民众人心。

如果他竞选成功,那么野良会受到更加严格的管制,而相对的,普通人会过上更安定的生活。这对处境已经极度尴尬的野良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如果这之前他们是受人挤兑,那么这之后,可能就会变成任人宰割。

人也好,兽也罢,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就在土屋明竞选演讲的最后一场,就在他的演讲即将结束的那一刻,天空中掠过一个黑影。

一个全身覆盖黑甲的人形生物跳上演讲台,直接抓住土屋明,用手部的刃甲刺穿了他的身体。直接被贯穿心脏的土屋当场断气,留下民众的尖叫和恐慌。

那天正好是七月十七日,所以这桩骇人听闻的事件也被“七·一七惨案”。

或许也就是从这里开始,人类和野良的关系真正到达了冰点。

【七】

“那么,这就是最终的决断了。”新任的首相站起来,对着到会的各位说,“将所有的野良都收容到御犽岛吧。”

“可是首相先生,这样做虽然或许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掉野良的问题,但是我们要如何向外面解释呢?”一位议员说。

“对对对,我现在害怕的就是这个行动又被认为违反了什么狗屁天理人伦。”另一位议员附和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首相开始低头沉思。

“我有个提议。”军情局的局长说,“御犽岛在煜星萧条可是出了名的,我们可以借地方开发的名义把所有的野良都调集到那里。”

会议室的众人一齐看向他,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新任首相对这个提议很满意,他鼓了鼓掌,说道:“那就按照这个提议办下去吧。散会!”

几分钟之后,会议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散了。只剩下首相和局长。

“首相先生。”局长叫首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七原罪’的事吗?”

自从上次首相先生在视察军情局、误打误撞进入“七原罪计划”的试验地时,这计划就又成了小泽、局长和首相三个人的秘密。

“多说无益,我能理解你维护他们的心情,但是这次我不打算帮你一起袒护。七原罪到底还是野良,留他们在身边,恐怕是后患无穷啊。”

首相说完,便离开了。

以太元年前三年,日照犽司宣布对御犽岛进行地方开发,所有的野良都被派遣到御犽岛、义务投身进开发浪潮之中,之后便再无音讯。关于其中原因,人们有过很多不同的猜想……但是不管他们的猜想如何,最后的结果的仅有一个——好像从那年起,野良就真的消失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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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五大国】是煜星上全部的五个国家,分别是:中原·丰苇龙国、东瀛·日照犽司、西洋·烨岚雀国、南座·潮倚蛰国以及北地·映雪鲲国。五个国家在各方面各有特点、各有所长。五大国曾在数个世纪之前签订了《促进世界稳定格局协议》,共同宣布要尽量避免各国家在各方面发生冲突从而引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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