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万里无云的一天。天空蓝的就像院子里甚月种下之后就没再管过，但仍旧大朵大朵盛开着的凌沫花一样。
难得暖和的一天啊。
房门大开屋子里传出嫌弃的声音：“这个也很贵的，你少放点啊。”
非烨放下药称，无奈地回头看着坐在一旁椅子上剥橘子皮的甚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甚月庄主，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三遍和我讲这句话了。我们的目的是找出接近你闻到的那个配方，不是省钱。”
非烨一直不明白，像暗秀庄这种几百年的资产少说也有上千万两黄金的地方，是怎么培养出一个如此抠门的庄主出来。钱是用来花的，又不是用来数的。何必呢……
“你这种一直都有人养着的小公子哪里懂柴米油盐贵的道理啊。”甚月翻了个白眼，把剥完的橘子掰了一半递给他：“给……再说了，我暗秀庄的钱，那可都是用命赚来了，当然要珍惜啦。”而且她师父生前酷爱云游，已经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到了她这一代，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己的钱，花着当然心疼啦。
“养着……”非烨轻咳了两声：“怎么感觉这词这么奇怪呢？”他听到这词时第一想到的就是被达官贵人包下来的勾栏女子什么的……
甚月噗的一声笑出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总之，趁我心情好提前告知你一声。”她回头看着非烨：“要是再说我抠，下次就不给你闲钱多买这么多东西了。”
非烨微笑道：“原来你知道啊。”
“我又不傻。”
……
昨晚非烨去买各种药材和香草。出于偏爱，买的分量都是足足可以烧一个月的了。而且也是出足了风头。
非烨还记得，当他站在店里被伙计咨询要抓点什么时，他的那句：“每样都要！”说的有多过瘾。
他也知道那日装瞎把甚月扑倒的事情甚月早晚会找他算账的。
所以在昨晚从外面回来以后，非烨帮甚月的双手换药时，包扎好了一只手后突然连声叹息起来。
“你要是再在伤没好的时候就用剑，你的手，肯定就废了。”说完，非烨还做出惋惜的神情。
甚月眯着眼睛，将信将疑道：“真的？”
非烨来了精神，连连嘱咐道：“当然啦，在这期间不光是不能用剑。你最好什么都别拿，不能用力，不能动怒，最好连大声说话都不要。”等你的伤好了，应该也就忘了我逗你的事了吧……
甚月凑近他，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受伤了，就没法和你算那天的账了吧？”
“啊？”
然后等非烨缓过神来时，他已经在空中了，紧接着被甚月的一个回旋踢放倒在地。
“要不是你明天要帮我的忙，一定要你好看！”这是甚月的最后一句话。
————
正想着昨天的事情，非烨又调好了一小盘，一半直接烧掉，一半熬煮。
“是这个味道吗？”非烨把两份都递到甚月面前。
甚月摇摇头：“这个味道虽然比上一个甜，但是太腥了，有些刺鼻。我闻到的那个……比这个味道淡了一点。”
非烨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招呼过来在院子里玩沙子的唐凌：“老规矩，帮哥哥把药倒掉盘子刷干净，要一点味道都不能留下哦。”说完，非烨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黄纸包，里面是一堆零散的酥糖。非烨拿出其中的一个递给唐凌：“乖，去吧。”
“唐凌接过盘子，撅着嘴说道：“才给一块啊，非烨哥哥真抠门……”
“你……”非烨伸手要把唐凌手里的酥糖抢回来。
唐凌见状，飞也似地跑开了：“谢谢非烨哥哥！“
非烨满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甚月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办法的嘛。”
“那是自然。”他在宫里时，若是想请哪个宫女宦官帮自己的忙，就送给他一盒精细的糕点。
都是一个道理的。
屋子里的甚月无奈地望着门口的两人。细碎的阳光在屋顶投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窗外院子里的几朵蓝色凌沫花在房檐底下静静地开着，仿佛不受着世俗的半点污染。
甚月看着窗外的那片凌沫花，会心一笑。
蓝色凌沫花，无论冬夏都不会凋零，且四国随处可见，并不引人注目。但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凌沫花是暗秀庄固定的传递信号的标志。
寒暑往复，花开不败。遍经天下，无所不透。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只罪恶的手就摘下了一朵——还是开的最好的那一朵！
甚月走了出去，欲言又止地看着非烨，最后憋出了一句：“你干什么？”
非烨一脸无辜地闻着手里的花：“我想试试用花会不会驱散腥味。”他这才注意到甚月脸上的神色，疑惑道：“你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
“……”告诉他自己正在赏花吗？还是算了吧……
“对了，瑶儿和荩欢去哪了？”
甚月回到屋子里，看着非烨把自己最喜欢的那朵湛蓝的凌沫花一点点碾碎。她有些心疼，安抚了一下心中例如‘要不要把他手剁掉’这样的想法后。她咽了咽唾沫，平静地回答道：“被我派出去了。”
“哦？“非烨把碾碎的花瓣和挤出的浆汁分开。
“瑶儿替我去给连家回话，荩欢去出别的任务了。要杀的也不是什么难搞定的人，他一个人去就够了。”
“这样啊。”
非烨把凌沫花的花汁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淡淡的花香味道。他把汁液倒进了之前调的剩余药草里一起烧掉。结果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效果。
非烨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可能是花汁太少了也说不定，我再去摘一朵吧。”
“你敢！”
————
夜半，苍月当空。恬静幽深的月光笼罩着齐瑶儿。她轻轻走进甚月的房间，带上了门。
屋子里的人还在熟睡，并且睡相也实在不怎么样。半截快燃尽的蜡头发出微弱的光线。齐瑶儿扫了一眼很快便退了出来。
果然还是，自己猜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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