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迷迷糊糊地就同意了每周一、四、五来闵军家学画画,整个协商过程她都是呆掉的,完全是梅莲溪和闵军在商量,再询问她,她再木木地点个头。
梅莲溪可不想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知道让女儿接受一个陌生人有多么困难;既然未离能够信任闵军这一家人,梅莲溪自己也十分喜欢直爽的闵笙和温文有礼的闵军——当然还有那个和未离同龄的大男孩——那么无论如何她都要借此机会让未离多出出门、多接触一下其他人。
她们从闵军家出来后,梅莲溪一路上都在仔细地观察着未离的神情,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期待或兴奋,却发现她还是像平时一样,眼皮低垂、眼睛没有对焦地望着前方。
梅莲溪露出些微失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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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离一进入自己的房间,就被安心感包围了。
她将房门关紧,没有换衣服就瘫倒在了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难以置信。
她试着回想天祭时撕心裂肺的痛苦,一股寒气便包围了全身,她马上把那个场景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用有些发抖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闭上双眼。她又想起了刚刚叶渊的手触碰到她额头时,那温暖的触感。
难以置信。
那真的只是一个伪装的躯壳吗?伪装得如此真实,连温度都……
疲倦侵袭上来,她觉得浑身如炙烤般发烫。带着对可能到来的梦境的恐惧感,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在梦里,果然又看到了脱离光核之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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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未离还在光核之内,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已经忍无可忍、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黑暗以一个点为中心被驱散了一小部分,她看到梓篱的面庞从散开的黑暗处显露了出来。她将手伸向未离,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
未离疑惑地开口问道:
“我的任务完成了吗?”
——虽然我连这个任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的梓篱没有反应,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她疑惑着,想要将手伸过去试试她能不能碰触到她,耳边却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你真的要继续被他们利用吗?”
未离愣了一下,伸出的手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这样下去你只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残酷。”这又是另一个声音。
“你妈妈在家等你呢,你只要不和梓篱走,就能回家了不是吗?”又一个声音。
“你只要想着回去,就能回去,只要任务失败了,一切就和你无关了。”再一个声音。
未离忍无可忍,爆发出来:“别说了!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你呀。”
“我也是你呀。”
“我们都是你。”
未离慌了,觉得头脑开始恍惚:“胡说,那我又是谁?”
“你是被吓到的小孩。”
“你是被欺骗的傻瓜。”
“你是缩在壳里的寄居蟹。”
未离呆在了那里。那些声音接着说话,每一个声音都和前一个声音紧紧挨在一起,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离界不是一直支撑你的那个幻象,”
“那你干嘛还要在意这个世界的存亡?”
“你应该回家去,好好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
“你不属于这里。”
“你不属于离界。”
“你不欠他们的。”
“你不需要他了。”
“你是因为‘那个世界’才存在的,而‘那个世界’完全是你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地构建出的幻象,”
“离界不是‘那个世界’,他也不是……”
未离捂住耳朵,但对于那些响在她心上的声音来说,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的口中发出含混的呜咽:
“……别说了……”
但那些声音仍旧不依不饶地说着。
“你不是英雄,”
“你也不会是烈士,”
“你更不会被任何离界人铭记。”
“你也许是罪人,”
“你也许是助纣为虐者,”
“你也许是毁灭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未离心中升起了极大的恐惧;她望向漩涡之外的梓篱,那脸庞上写满了担忧,但她却忽然开始觉得那神情,那眉眼,都附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虚伪。
——如果真的是将我当成一个独立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道具,那么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真相?总是欲言又止,总是用“到了汝殿你就明白了”这种话来搪塞我……
“你把‘那个世界’当做唯一价值,”
“现在‘那个世界’既然已经被鸢否定,”
“你又何苦纠缠于‘那个世界’的原型?”
“你想在离界实现自我价值?”
“但你在离界只会是一个傀儡,”
“棋子,”
“格格不入者,”
“容器,”
“道具。”
未离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掉进无底深渊。
“如果那个完美的世界不存在,你就是虚无的,”
“如果那个完美的他是幻象,这个你就是幻象,”
“我才是你,”
“我是那个会度过另外一个人生的你,”
“忘记这里,接受你的本来面目……”
“那样你就会在现实世界找到自我价值——”
“不用借助这里的手,”
“不用被当做棋子使唤,”
“不用害怕成为毁灭世界的罪人。”
未离胆怯了,之前与红色假面对话时被驱散了的动摇之心,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
——我是谁?
的确,如果没有那个世界,如果忘掉他,我就不是我了……
但我是谁?
倘若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幻象影响到,我就会有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如此说来,现在这个我,岂不是一个虚假的我……
就像离界被我不知不觉地蒙上了一层美好面纱一样,现在的我,是被离界……被梓篱和鸢蒙上了一层阴影?
只要……忘记他们……
我就会回归“真正的自我”……
变成那个叫“未离”的,会在火车上给大人讲故事的活泼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拥有正常社交甚至优异成绩的文字天才;变成妈妈的好女儿未离,萌萌的好朋友未离,对自己信心百倍的优秀者未离……
未离被淹没在对未来的憧憬里面,渐渐失去了她最初的坚定。
她看到梓篱的嘴张得很大在说些什么,眼角泪光闪烁,浑身颤抖;枫在一旁搡着梓篱的肩,对她嚷着什么,眼里全是愤怒。忽然,他一把推开梓篱,将手伸向了这里: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丫头,给我出来!”
未离竟然听清楚了枫的话。虽然言语还是那样直白,但那声音是那样地愤怒,那样地悲伤。
——忘恩……负义?
——谁?什么恩?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保护你的方法,你如果这就死在这儿了,我费那么大劲难道是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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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不知道有没有亲听过日本组合Sound Horizon的歌,有的话可以把那些一句一句冒出来的话脑补成SH半说唱的背景对白那种模式,更带感!另外昨天意外被告知拿到了上周的周潜力奖……一脸懵比的同时非常感谢一直在看的亲们QAQ
第一卷马上就要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