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们不是我的心理防御机制……而是真实的。”
未离被刚才脑子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她竟然已经把这句话冲口而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边上的逍眨巴着小眼睛望着上方，满脸疑惑；在鸢身后，枫的嘴角又标志性地抽动了一下，他完全不理解这个小丫头在说些什么，很好奇未离的思维回路是个什么结构。唯有鸢与梓篱，露出了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哦——”
鸢发出一声语调稍有起伏、意味深长的回应。
未离感觉自己的脸正在强烈地发烫，一定是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这一是因为刚刚他凑得太近，让她不由得产生了心跳悸动的感觉；二是因为自己的答案太过直接，竟一下子把内心所想暴露给了在场的所有人。鸢，以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这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想要逃离，害怕听到任何进一步的询问。
鸢的目光却完全没有移开，不但没有移开，还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一番。未离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在树海的袭击而显得脏乱不堪，有一条袖子撕扯开了一条很长的缝，露出手臂上淤青的痕迹；她的脸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堪。
鸢见她这个样子，便微微皱了皱眉：
“你受的伤似乎很严重？”
说完，他侧过头去用问询的目光看向梓篱；梓篱听到这话，显得有些愧疚，回应道：
“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基本的治疗……不过保险起见，回去以后最好还是去一下合界的医院……”
“我问的不是这个，看也能看得出来。问题是，为什么她身为合界人，会被离界的煞伤得如此严重？”
这时候，枫咬牙切齿地替梓篱回答说：
“因为那个权能者用的煞是用奇怪的方式强化过的。那朵煞花的攻击方式明显是针对合界物质，而不是离界精神体。居然连我都没有遇到过散发出那种气息的煞。刚刚这孩子，”他看看被无视了很久的鸣炎，“他身上中的就是那种煞毒，梓篱已经取走残留的部分，隔离起来了。回汝殿之后，可得好好研究一下它。”
“‘居然连你都没有遇到过？’你以为，”鸢并没有回头看枫，而是背对着他说着，语气淡漠，“你以为你理所应当地知道一切？”
未离发现鸢的表情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坐在床上的枫竟然没有反驳，紧闭双唇，一声不吭；他侧过头盯着地面，眉间满是不甘心。
“让她受伤，是你的失误。回去以后，你必须尽快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说。”
梓篱善解人意地缓和了一下气氛：
“也……也不全赖他，是我大意，没有及时唤醒祖……唤醒逍，”她勉强地改了一下口，“我本来以为凭着树海和休眠形态的屏障，就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未离看到梓篱的神情很是难过，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受伤这件事，不仅对自己来说很难受很痛苦，而且对梓篱，同样是非常难过的事情。她将自己带过来，却让自己受了险些致命的伤害；她的心里，大概非常愧疚吧？而且，虽然枫总是言语刻薄，但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他还是表现得非常焦急；指责她不该冒冒失失来这里，也是因为他觉得这里很危险。
看到他们这样在乎自己，未离心中隐隐地有些感动。她见他们两个为了她而自责，不免很是过意不去，她鼓起勇气想帮他们说几句话，然而面对着鸢却不知如何开口，心脏在狂蹦乱跳着，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她的话还是从嘴中以极小的音量挤了出来：
“我……我没事的，恰恰是因为刚才的袭击，我才找……找回了痛觉……”
她成功地吸引到了鸢的注意力。后者抬起眼：“痛觉？”
未离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搭了腔。原本自己便很是不善言辞，而一旦和他对面，就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更小了：
“我……我在合界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是一种病……”
“这我知道，”鸢打断她，“你是说，你在煞花攻击你之后，开始能感觉到疼痛了？”
未离点了点头。
“现在呢？”
“……啊？”
“我问你现在疼不疼？”
“现在？有一点，但不严重。”
鸢眼里露出了些兴奋的亮色，刚刚的淡漠感一扫而光；未离觉得这表情似曾相识。鸢终于转过身看向了枫，语气里不再有责怪之意：
“看来那家伙的煞的确不简单。这个课题就交给你了。”
梓篱怀里的猫咪“喵——”地叫了一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蹬了一下她的手臂，竟然蹿到了鸢的背上，再一跳，就蹦上了他的肩膀。猫儿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肩上，留白的耳朵一耸一耸，尾巴在鸢的背上慢悠悠地扫着，似乎心情非常好。
未离看到自己的解围起了作用，不免松了口气。她一放松下来，说话也开始随便了，随口问了一句：
“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呀？”
梓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也恍然道：
“对啊，这黑猫到底怎么回事，它感觉起来……根本不是离界的生命？”
鸢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以免那猫儿掉下来；把手伸到猫儿的嘴边，让它亲昵地舔了舔——
“它在合界的名字是‘小黛’。它是从者。”
逍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从者？你的意思是，你用动物当从者？”
梓篱也显得非常诧异：“可是以动物的意识容量……能够理解‘从者’意味着什么吗？”
未离也觉得难以置信。黑猫眯着眼，显得很幸福——未离无法将那沉重的名词，与这可爱的生物联系到一起。
鸢浅浅一笑，平静地说：
“有什么可惊讶的？其实仔细想来，所有合界的宠物，都像是合界人的从者。它们从出生到死一直陪伴着主人，却只是主人生命中的过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