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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上到二楼之后,发现那哭泣声来自二楼敞开门的一个房间。枫毫无顾忌地就直接闯了进去,只看见一个受了重伤的离界人正侧身趴在一张单人床边的地板上,似乎是刚刚从床上掉下来。

那人的外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拥有棕色的皮肤和金色的眼睛;他的一条手臂已经不见了,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很多光点正在从他身上向外散出,无序地漂浮在空中,再散出窗外,就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哭泣声并不是从少年嘴中传来的。那声音属于无数不同的人,从少年身上的伤口发出,幽怨的啼哭声在小房间里回荡着,给人的感觉十分阴森恐怖。

少年注意到了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枫,便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梓篱他们,满眼都是绝望。他挣扎着想要匍匐后退,好像看到了新的危机。

逍走近了他。那少年努力地用仅剩的一只手向前推着地面,想要向后躲闪,但这显然都是无用功。只见他开始惊恐地喊叫,但由于气力微弱,声音显得嘶哑无力:

“不不不,别过来,别过来!”

“你别害怕,我们没打算伤害你。”

“我中了煞毒,会染给你们的!你们快离开!”那少年声嘶力竭。

逍停下脚步,隔着很远瞧了瞧少年肩上的伤口。未离注意到,这里的人受伤时,从伤口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那些微弱的光点——残缺的形体会令包裹其中的灵魂逐渐流失。果然“精神体”的说法是言符其实的。——每一粒飞散的萤火,也都各自有着自己的意识吗?

未离越走近床边,越感到强烈的眩晕感。她步伐不稳地走到窗边的书桌旁,坐到一张舒适的椅子上。她耳边时刻都在响着那悲伤的哭声,那声音中有满月婴孩的啼喊,又混有女子的悲泣,还可分辨出垂老之人的呜咽。她想要紧紧捂住双耳,然而那哭声无孔不入,仍旧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面萦绕着,让她感到十分难过,悲伤的情绪止都止不住,自己都险些跟着哭出声。

未离的余光瞟到了窗外,发现窗外有两三个人也发现了屋中的异样,但只是站在门口诺诺观望,没有像他们一样直接进来。

哭声中能依稀分辨出那少年的说话声,他仍旧在喃喃地说着“危险”、“快走”,但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消失了。

逍近前察看,发现少年的伤口上隐约缠着一层诡异的黑雾,就像当初那紫色的权能者用来护身的雾一样。黑雾正沿着少年透明的身体侵移,马上就要钻到他的心口位置。他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皱着眉头,将手对着身后招了一招说:

“梓篱,枫,你们快来看!”

梓篱和枫走上前蹲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他的伤口。枫明显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的拳头猛地握紧;梓篱也抿了抿嘴唇,将手放到那少年的额头。她转过头来,以求证的语气说:

“这是……”

逍背过手,一脸凝重的神色说道:

“没错……你们也感觉到了吧?这煞毒留下的感觉……很像刚才那个权能者的气韵。说不定,救下这个人,能掌握什么线索。”

枫当机立断地扶住那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把他仰面放到了床上。梓篱用双手护住那少年的伤口。只见梓篱的手中渐渐聚集起一个空心的光球,与此同时,弥漫的黑雾被那光球吸引,一点一点地从少年体内褪去。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包裹在那光球之中的时候,少年的身体也稍微恢复了些,但仍旧能够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下方的床铺。梓篱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托着那收集了黑雾的光球。她分了一些光芒在少年臂膀的伤口处,做成了一个淡淡的壳将伤口包裹住,阻止了他体内灵魂的进一步外溢。

从伤口传来的哭声止住了。

发现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未离紧捂双耳的手试探性地松了一松。在她确认那几乎要将她逼得精神失常的哭声确实止住了之后,她擦了擦眼角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站起来凑到梓篱边上,看那少年现在的境况。

梓篱身上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就像当初在世界通道前面未离注意到的光芒一样。她用手接触着少年的额头,就像当初引导未离的意识一样,正在唤醒那名少年。他痛苦的五官已经舒展了很多,眼睛微微睁开了。

看出他眼里的慌乱,梓篱马上温柔地对他说:

“别怕,侵入你体内的毒已经被取走了。你不会伤害到我们,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不知是梓篱的话让他安下了心,还是梓篱身上的光芒有着安抚的作用,那少年没有再拒绝他们的帮助。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右肩的位置,发现虽然自己身体的状态仍旧很不好,但缠绕着的黑雾已经不见了。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梓篱。

梓篱对他微笑着,等待他的疑问。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明明很危险……”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们救你,是因为你可能能帮到我们。”

“我?”他微微仰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她的微笑和目光,让他的心理防线松动了不少。他又扭头瞅瞅自己的右肩,和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叹了口气道:“我这个样子,能帮你们什么?——话说回来,你们是谁?我能感觉到你们的气韵很不寻常……而且,你居然……能抽走煞毒?”

梓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他们的身份和盘托出,毕竟这样一来,会给这个少年不小的心理压力。然而,逍的心思可没有这么细腻,他插到了梓篱和少年的中间,咳了一声,双手背后、双眼微闭,自豪地说道:

“我是休眠后被唤醒的祖先——你叫我祖爷爷就好了!这个是我的学生——枫,他可是个厉害的贤者,我教出来的!这位是梓篱,她……”逍忽然顿了一下,偷瞄了一眼身后的梓篱,发现她面露忧色地摇摇头,就中途改口说,“她也是我的学生,封闭煞毒的方法是我另一个祖先伙伴教给她的。这是她的从者未离,刚从合界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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