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之长长吁出一口气，抬起头去看许清涟，淡淡笑道：“为什么觉得说出来之后，倒像是轻松了不少？”
许清涟跨过萍之与他之间隔着的光亮走近萍之，暖黄的光线镀在他身上，叫他清朗的身廓更添几分和暖，“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萍之笑笑，“突然觉得这些事压得我很难受，很想说出来。”
许清涟不再提这件事，只从衣柜里拿出他的衬衫来，道：“我家里没有姑娘穿的衣服，你去洗个澡，当心伤口别沾到水，暂时先穿我的衣裳将就一夜。”
萍之接过，顺着许清涟的指引，去了浴室洗澡。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的恐惧与疲惫，萍之刚刚有所松快，肚子却开始渐渐痛了起来。
萍之穿着许清涟的衣服，轻轻摸着肚子出来的时候，却看见许清涟正站在浴室门外。
萍之有些不好意思，“你......一直在外面？”
“怕你迷路。”许清涟转身就走，是要带着萍之回房间。
萍之暗觉好笑，虽然是第一次到他家，可自己也不算是个路痴，怎么可能连房间也找不到？但总归是他的心意，萍之也不就多说，跟在他身后过去。
肚子痛得更加厉害了起来，萍之挪不动脚步了，只好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走廊里的墙面上，顺着墙面就蹲坐了下来。
许清涟听到动静，回头来吓了一跳，他快步走到萍之身边，“萍之，你怎么了？”
萍之强撑着意识，吃力地摇摇头，“我没事，我......”
剧烈的痛意叫萍之眼前的场景一翻，萍之身子一斜，直接倒进了许清涟怀里。
许清涟打横将萍之抱起，将她放回床上，立刻叫明九打电话叫了孙医生过来。
半小时之后，孙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摘下听诊器与口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便先问许清涟，“许先生，这位是？”
“我夫人。”许清涟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孙医生，她怎么了？”
孙医生听见许清涟说萍之是他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问：“原来是许夫人，那敢问许夫人以前是不是就有腹痛的毛病？”
许清涟想起刚才萍之说的话，她跟着夏松棠的时候是受了不算高折磨的，许清涟向萍之的方向看过来，见她紧闭的眼皮轻轻一颤，许清涟知道，萍之是醒了的。
许清涟点点头对孙医生道：“是。”
“原来如此，那难怪。”孙医生道，“我看许夫人应该是吃药调理的，但是吃得断断续续，所以也就一直拖着没好全，这可不行，我再给许夫人开些药，千万不能断了，大概两三个月就能彻底恢复过来。”
“有劳。孙医生下楼去寻明九拿诊金，我就不送了。”
孙医生走后，许清涟才坐到萍之身边，问：“为什么不吃药？”
萍之偏过头去，“已经这样了，吃不吃的，有什么区别？”
许清涟两手掰过萍之的脸，突然一下子凑近，两眼直直望进萍之眼底，鼻尖相触，萍之一阵心惊。
许清涟的呼吸喷在萍之的脸上，眼里满是怒意，“方萍之，你不是这样的。”
萍之愣怔了，许清涟沉了沉头，几乎要吻上萍之的唇。
萍之心跳得厉害，两手抵在许清涟的胸前，“许清涟......”
许清涟松开萍之的脸，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每天的药，我会叫明九送到相思堂看着你吃。”说完，他也不再多留，开了门就出去了。
萍之脑海里久久地回想着许清涟的那句话，方萍之，你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那么许清涟眼里，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对自己的印象，又从何而来？脑袋里充斥着这些乱成一团麻的想法，混混沌沌之间，萍之便在这张满是许清涟气息的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床上放了一件新的水绿色高领斜襟旗袍，萍之想换上，却听见楼下隐隐有熟悉的声音，萍之放下手里的旗袍，开门出去。
站在二楼的回廊上，萍之看见许清涟坐在下面的客厅里，茶几上放着两杯咖啡，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萍之十分熟悉的人——夏若芷。
夏若芷笑得极为甜美，卖力地和许清涟聊天，显得热情而又激动，“许先生，我们学校十分感谢您捐赠的楼，所以芷若代表我们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来给许先生送上这个纪念盘，表示感谢。”
许清涟举起面前的咖啡浅酌了一口，重新靠回了沙发上，“我捐楼，只是因为我妹妹以前也是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的东西，我受不起。”
夏芷若面上微微尴尬，但也不恼，依旧对这许清涟笑着，“许先生，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这始终都是我们们圣约翰大学学生的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放在平常，别人这样驳夏芷若的面子，她早就是告辞而去的了，但她对着许清涟，却似乎有着别样的耐心。
许清涟未置可否，反而问：“你刚刚说，你叫夏芷若？”
夏芷若点头，“是的。”
“夏棠松是你什么人？”
夏芷若有些惊喜，“是我哥哥，许先生认识我哥哥？”
许清涟往沙发上一靠，抬眸就看见了站在二楼栏杆边的萍之，他说：“听说过。没别的事儿的话，夏小姐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夏芷若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便站起来向许清涟告辞，踌躇着问：“许先生，那我以后还能来找你么？”
“随意。明九，送客。”
待得明九引了夏芷若出去，许清涟才站在楼下对着萍之说：“怎么？衣服不换？”
萍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许清涟的衣服，连忙进去换了下来，穿上那件旗袍，手里提着许清涟的衬衫，走下楼站到许清涟的面前道：“你的衣服，我回去洗干净了还给你。”
“好。”许清涟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萍之笑着婉拒：“没关系，我叫黄包车回去就是了。”
萍之走出许清涟的洋房，将他的衬衫塞进手袋里，打开栅栏铁门出去，迎面却是夏芷若走了过来，萍之脚步一乱，险些把自己绊倒。
夏芷若秀眉微蹙，问萍之：“萍之，你怎么会在许先生家里？你昨晚没回家，难道你们......”
“我们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只是在他家借住了一晚。”
夏芷若很是不相信地上下打量萍之，“我记得昨天你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旗袍。”
萍之很不喜欢被别人当作人犯一般质问的感觉，心里有些不高兴，“大夏天的，总不能不换衣服，还是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我与许清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