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来得及说这一句，眼睛看到冯展蕴似乎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字，可惜我听不见。额头处火热滚烫，浑身发麻，彻骨的冰寒侵袭全身，从每个毛孔渗入，透进皮肤里，侵入骨头里。
全身上下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连眼珠子都不能转动，只能怔怔地看着冯展蕴，影像都是模糊的，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冯展蕴这小子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他骗我来停尸房，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想害死我？
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停留在一片空白中。我发现自己无法呼吸了，只能努力地张开嘴巴，却没有丝毫效果，我觉得我快要死了，肺部因缺氧而阵阵发痛。
我的耳边传来一节一节的咯咯声，像是下了蛋的母鸡，又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骨头被捏碎了的声音。天，这声音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我感受着声带颤动，浑身发冷。
不知过了多久，对我来说却是极为漫长的过程，无数次我以为我会死掉，或者说我宁愿死掉，不然我会变成一个怪物。
直到眼前闪过些微的光亮，喉咙里也不再发出咯咯声，我试着动了动身体，终于能动了。
冯展蕴就站在我的面前，他背对着门口，黝黑的脸上闪过一瞬复杂的情绪。紧接着，我的拳头就抡了上去。
特么的敢整我？当小爷是病猫吗！
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冲过去一拳打在冯展蕴的脸上，他来不及还手，我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他回击一拳把我打倒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不甘示弱地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用手揉了一下嘴角，伤口有些发疼。然后伸出手，想要拉我起来。
我没理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防备地看着他。
他尴尬地收回手，想要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我吼道：“谁要听你胡说八道！”
“你应该相信我。”他伸手拍我的肩膀，想要给我安慰。
我不客气地撇开，双臂抱胸问他：“那你说，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说法！”
“我只是把杨晓东的魂魄附在了你的身上……”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我真是气死了，这小子不仅人长得黑，心眼也黑，亏我还以为他是正直的人民警察，现在看来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
“我只是想了解真相，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经过我同意没？你连问都不问一声，你还觉得你有理了？”
不是我这人小气不通情达理，而是冯展蕴这小子做得实在太过分了，这事儿换做谁，谁都受不了。身体是我的，凭什么让他一声不吭地征用，我又没给他使用权！
而且刚才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无数次我都认为自己快要死了，可他冯展蕴呢，就这样若无其事站在我面前，冷眼旁观地看着我，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有他这样的人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何厚仪。”
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我，我愣了一下，扬着下巴看他，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如果我们搞不清楚原因，那就会死更多的人，这其中也包括你，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拯救你自己的性命。”
特么还跟我讲大道理了？我的小命爱怎样就怎样，还真不劳你冯大队长费心了！
我正预备说辞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又道：“你好好回忆一下，刚刚都想到了什么，杨晓东临死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这样才能对我们有帮助。”
“我就不回忆，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承认我在耍赖，但冯展蕴的脾气实在是太让人冒火了，他见我这样，忽然就沉默了。
我们俩就静静地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然后他说：“你不要这么自私好吗？”
“自私的不是我，是你。”我毫不客气地回击。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像是轻蔑地嗤笑，又像是在自嘲。
我们陷入了僵局，他转身，靠着门框，拿出一支烟，点燃，吐出烟雾，黝黑的脸有些看不清楚表情。
我闷闷地站在停尸房里，隔着不远就是放置尸体的陈列架，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扑过来，福尔马林的味道萦绕在鼻间，周围白色的墙壁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更加冷清。
他的烟抽了一半，抬眼看我，我走过去，伸手，说：“给我来一根。”
他递给我，我含在嘴里，他替我点火，我狠狠吸了一口，就听到他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说：“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道歉。”
好吧，我这人就是贱，一听到这小子的道歉，心情立马就烟消云散。
“你想想脑海里究竟出现过什么，那是杨晓东灵魂带来的信息，很重要的。”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皮鞋踏上去，踩灭。
我努力地回忆刚才经历的一切，我记得我的脑子好像闪现过一些画面，可又记不清楚，最终只记得一张脸，那是杨晓东的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信息。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真不好意思，除了杨晓东，我什么都没想到过。”
“怎么会这样……”冯展蕴的眉头又皱在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的思考。
“能不在这里呆着吗？”
停尸房这鬼地方也真够渗人的，大半夜灯光又不亮，刚刚还发生了大规模的剧烈尸动，虽然是冯展蕴搞的鬼，可想想还是觉得可怕。
“我现在能确定是凶灵作祟，只是还有些东西没搞清楚，恐怕它会再杀人。”他答非所问，看起来十分忧虑。
“这还不简单，没找到治本的方法，治标的方法倒有一个。”
冯展蕴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我得意地说：“既然跟我们这八个人有关，那把我们聚集在一起，有什么事都好照应，总能避免出问题了吧。”
“你说得很对。”冯展蕴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你这小子，脑子还挺灵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