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 多云
你的气味，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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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现在，就站在修的刻刀前，站在那，看着刀光闪烁，看着木屑飞舞，却是留意着修的指尖，在意着修的眉宇，猜度修的眼神。
若，没有再坐在门口，套着一身绿意，不再像花儿一样秀气钟灵，倒成了片随意的叶子，长着一粒粒不平静的斑点，像那剑叶上的尖刺一般，带满了菱角，充斥着好奇的心。
“修，你……为什么会喜欢雕刻啊？”
修的刀停了一下，有那么一秒，才继续地将下半笔滑了下去，这刻痕也就中断了一下，其间或多或少有了些崎岖，却是一道木痕，褶皱的，卧在本该平滑的地方。
那是一副阳刻，雕的只是一个楼，一座钢筋水泥的高楼，只是单调的横折竖平，一扇扇窗户，一根根石柱，每一层都是一样的，都只是无限的重复，重复了三十多次。
“若！”修将那道刻线完成了，便是收了笔，自那木刻间抚过，笑道，“你看这座楼，是不是很单调？这么单调的东西，落在这木刻上，是不是很奇怪？”
“……”若蹭蹭眉头，却是说不出所以然，“有，什么区别吗？”
“啊哈！确实，没什么区别……”修言语一塞，只能瘪了瘪嘴巴，“若，其实我不是喜欢雕刻，而是单纯的，能够坚持的做下去而已！”
“坚持？”若歪了下脑袋，等待着修的下文。
“嗯！坐久了，就不想站起来；站久了，就坐不下来，总是会适应经常做的事，总是会习惯这些习惯。稍微的改变，会带来兴奋的喜悦，那就是喜欢，而厌倦了，却偏偏丢不下，那就是爱，就是单纯的坚持。”修低头，垂在木刻上，看着带有独特木质花纹的木料上，那不平静的木料上却偏偏刻着最为呆板的高楼，一层层重复的高楼，“偶尔改变一下，也挺好！”
说完，修便是把那木料塞进了桌子里，虽说还没完成，也是收起来了，“不过，有时候改变，并不会让自己感到开心……违背原则了啊！”
“不懂……”若摇摇头，骤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颤颤地问道，“修，那你会坚持在我身边吗？”
“……”修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眼神飘忽，飘向了一旁的金菠萝花，“我，反正一直会呆在这屋子里……”
“嗯！”若笑了，笑得很欢愉，“那就是，能一直在一起了！”
“在一起久了，会厌的……”修将视线从花上移开了，也是想起了什么，拉开了柜子，取了玻璃瓶，那是医院的吊瓶，装满了生理盐水。修徐徐地倒了300ml的水，徐徐地给花倒上。
“久了，会习惯得，习惯了，就会没了感觉……”修静静地说着，越说越轻，越说越笑，“只有变化的事物，总能引起注意！”
“就好像，我们永远闻不见自己身体的气味，却能闻到每一丝奇特的味道，自身的汗味、沾染的鱼腥味、醋味……这些东西每天都在变，就是那么显眼，提示着自己该洗澡了，该洗手了，或是该开心了，该欢愉了……不过都会被消失掉，洗掉或是散掉。”
“味道？”若靠上了修的手指，轻轻地嗅了一下，“木料的味道，修，你今天刻的，还是桃木，和那屋子的味道一样！”
“嗯，上次剩下的一小块料，没什么用了，就拿来即兴了！”
若笑了笑，又是嗅了一下，“嗯？有股子腥气，咦，这是什么味道？”
“刚才不小心，划到手了，磕破了一点点皮，流了几滴血，不碍事的！”修不自觉地搓了搓受伤的指头，试图涂抹掉那股子腥气。
“哦！笨蛋修总是这么毛糙……”若轻轻一笑，又是嗅了一下，“噗，修，你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味道，说不出来的味道，淡淡的，有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那，或许就是我的味道吧……只可惜我自己闻不到！”
“是吗？这就是修的味道！”若欣喜地哼了一声，却是立马别过了头，凑上了自己的手，鼻头一动，就是吸了两口，结果没闻到任何味道，“……为什么我闻不到任何味道，连桃木香都没有，我都在里头住了那么多天了！”
“若，你本来就没有气味！不食人间烟火，哪来人世繁杂，那桃木香都没法沾染你……”修摆了摆手，安慰道，“不过，慢慢的，你会有的！”
若落寞地垂下了头，却是转眼有了希冀，问道：“那要什么时候才有啊？”
“慢慢地，等你慢慢地，有了人情，也就有了人情味，也就是味道啦。”修打了个哈哈，说得似是而非，说得不清不楚。
“修，我不笨！”若生气了，腮帮子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绿色的短衫忽地绷紧了，那一头短发都有些飘忽了。
“啊哈，行吧，回头给你整瓶香水，给你添点味道！”修摸了摸额头，有些头疼。
“香水？香水是什么？”若先是好奇地问道，却转瞬是竖起了眼睛，语气一扬，嗔道，“修，回头！回头是什么时候？修，我不笨！”
“额！明天，明天！”修眨了眨眼，已是无奈了，“香水，是气味的集合，是附加在身上的气息，很浓郁，独特的香水，可以让别人在一群人中发现你，它就像是你的标志……”
“这么厉害！”若笑红了脸，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修，那神情已是最强力的催促，“我要！”
“其实，我们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可以！只是，它太微弱了，微弱的，如果你不细心，你永远都闻不到……”修看着眼前的若，看着她那副期待的模样，有些发笑，“附加的味道，那是能买来的味道，谁都能够拥有，而且总有一天会消失。一瓶瓶的香水，气味再浓郁，也不过是那么一时半会，也会散去……散去了，也就没了！”
“……”若了了无言，那份希冀也随着低了一些，“那我还是想要自己的味道，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味道，那种难以闻到的味道，那种修不细心，就闻不到的味道！”
“我……不一定会闻得到！”修卡了卡眼睛，从若的眼神中逃开了。
“修……”若愣住了，愣愣地倒退了几步，从修的手指尖退开了，退到了桃屋，退了进去，关上了门。
“有了味道，也就有了心情，也就有了烦恼，也就有了失落与伤感！也就，会离开了！”修看着离开的身影，看着关上的房门，无奈地说道，“可你总会有味道的，即便是香水！那外在的气味，本身，也是一种心情……”
“我……还是别闻得到了！”修别过头，又是挑了块木料，握起了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