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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离别(三)

西凌从在菜园里的小池塘里的鱼篓里捞出一条一斤多的红鲤鱼——那是昨天她和伽罗从瀑布那边钓的,她放在池塘边上的石头上将那鱼刮去鳞片,开膛破肚,就在她把刚把鱼的内脏掏出来的时候,身后传来喊声,是村里的阿雄,长得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性格却有点憨。

阿雄走进菜园子来对西凌问道:“有没有水啊我渴死了,刚从宇文家在那里走过来,真是累死了,刚跑过回去,现在又要跑过来,真是累死我了。”

“有,你要喝井水么,或者等一下,我去屋里帮你倒杯茶水?” 西凌用水瓢从小池塘里舀水洗了洗手,然后将双手放在腰间的围裙上擦干净。

阿雄毫不在意的说道:“井水就好了,我又不是那些京城来的老爷要什么茶水啊!”

西凌笑了笑,便绕到了房子后边,从厨房那里倒了一大碗烧滚过凉好了的井水。

阿雄接过大碗一饮而尽,“舒服啊!”阿雄将大碗交给西凌道:“给你,喏!还有这些……”

西凌这才注意到阿雄身下放的藤筐,里面放两匹布,两把梳子还有一面装饰精美的水晶镜子,甚至还有粉盒、头绳、小花钗之类的东西……零零碎碎的放了一大筐。

“这是干嘛?”西凌将碗放到了墙角,用手拨弄了一下筐里的东西不解的问道。

阿雄将藤筐递给西凌道:“这些都是京城来的人让我转交给你的,是些从京城来的稀罕货。”

西凌有些不解,便问道:“哪个人?”

“就是那个刘管事,谁知道那人是怎么一回事?刚来这浮岛不到半天,就急匆匆的要回去了,前脚刚下了船,后脚就要走,我这一天可跑了好多趟啊!刚刚跑过来把伽罗叫回去,等会去后我板凳还没坐热便又叫我送东西过来,跑得我脚都酸……”

西凌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连忙问道:“你话说清楚点,什么事前脚下船后脚就要走?那京城来的人现在还在岛上么?”

“刚才已经搬东西上船了,现在差不多……你看那边。”

顺着阿雄指向远处的手,西凌看到一艘装饰华丽的船从港口那边驶入大海中,在海之中央腾空而起如一只鸿雁般冲入云海之中。

“伽罗也走了么?他不是说后天才走的么?”西凌还抱着些希望问道,明明早上还说好等晚上还要一起去海边玩的,怎么忽然就走了呢?

“人家就是特地从京城来接他的!”阿雄的话打破了西凌最后一丝幻想。

伽罗就这样走了吗?连声招呼也不打!西凌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脸上连笑容都没有了。

阿雄没有注意到西凌的变化,他两手一撑舒缓了一下腰身便道:“我走了,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都是你大舅从京城拿过来的。”于是转身就走了。

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没见面的大舅,但西凌却不认为这大舅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是被人从海边捞上来的,不要说父母,就是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所以是不可能冒出一来个有血缘关系的大舅,最有可能的应该便刘婆婆家那边的亲人。

抱着那一筐子东西,西凌觉得心情很沉重,她转头撩开帘子走进家中,看到刘婆婆正站在屋里,一双眼睛黝黑深亮。

刘婆婆看着西凌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说不出来,只得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么一大筐子,都是些什么呀!”

“说是从京城来的,姆妈我是不是有个舅舅?”西凌问。

“是啊,那是我大哥,他在柯家做管事,这些事他让人带过来的东西吗?让我看看。”

西凌将筐子放在桌上,刘婆婆走过去拨弄了一下,便道:“那都是女孩子用的玩意儿,看来这些都是给你的,你看这两匹布……”刘婆婆将那布匹从藤筐里拿出来展开,水色的缎面,在这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也反射着亮眼的光芒,摸上去手感丝滑,这是上好的绸缎。

“拿来给你做两身衣裳也好,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也该打扮打扮下!”刘婆婆言语含笑。

“这两匹布足够做几件衣服了,我做两件,也给姆妈你做两件吧!”西凌笑着说道,她将筐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到桌子上。

忽然她摸到一个用沉重的黑布包着的物体,放在桌子上,打开一看,是4封官府铸银,一百两一个的船型铸银,一共便是四百两,浮岛上的渔民们一年也就挣个百八十两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银子,可是普通渔民的四、五年的收入。

西凌和刘婆婆都惊呆了。

刘婆婆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道:“那是你大舅,他在柯家做管家也不知道一年能挣多少银两……这些都是给你的,你收起来吧,以后好做嫁妆。”

西凌道:“怎么大舅刚从京城来这里,不住一晚再走呢?我都没能见见他!”

刘婆婆道:“他也不想的,只是身不由己,对了西凌,伽罗今天回京城了,他有和你说什么么?”

“没,今天早上都没和我说过走的事情,忽然就这样走了,连句话都没留,真是奇怪。”西凌抱怨道。

“这样啊!”刘婆婆沉思片刻后便道,“西凌,你和伽罗……,他现在走了,连句话都没留,他要真对你有心,起码也要道个别,我看你还是不要对他那么上心比较好!”

西凌嗯了一声,没说话,刘婆婆见西凌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现在他在京城以后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别惦记着他了,村里也有好些小伙子都还不错,你要是不介意我明天让村里的小花去帮你说说媒。”

“姆妈!”西凌连忙拒绝道,“我不想那么早就嫁人,我还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刘婆婆微笑的说道:“你想去跑船么,会很辛苦的,上次罗小六来了和我说过这事我都没让你去,我是舍不得你一个女孩子的去船上工作……”

“可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岛上。”西凌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来。

刘婆婆叹了口气,唉!女大不中留,也是年轻人哪个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的,于是刘婆婆道:“也行,让你去外面闯荡闯荡见识一下风雨也好,不过西凌,你到时候要是看上那个小伙可得带回来给婆婆看看才成哦!”

“婆婆你说的那是什么话!”西凌有些担忧道,“我是怕我要是出去了,您一个人该怎么生活呢?”

“瞎胡说,没有你的时候,婆婆一个人不是在这里生活几十年好好的,你想出去便去吧,我这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我不种菜了,凭着这些积蓄你还怕我过不好日子么?”

上次去杭港时那些晶石都没用出去,全都被楚君换成了银两,交给了西凌,说是给她的什么精神损失费,那些人参都是楚君免费给她的,而这些钱西凌一回到岛上便都给了姆妈,所以现在的刘婆婆可算是岛上的富婆一个。

不过那银子西凌怎么的也不肯收,刘婆婆只好帮她放到香炉里藏好,跟她说想用随时可以拿。

西凌放好东西后,便去厨房里做鱼汤,刚才剖好的鱼还放在外面呢!再不煮可就不新鲜了。

刘婆婆坐在屋里,她在椅子上坐了许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拄着拐杖来到厨房。

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便看见厨房里烟雾弥漫,西凌坐在地上,双手抱腿,头埋在双臂里,灶台那里升起了火,乳白色的鱼汤在小锅翻滚着,西凌的双肩在那里抖动,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掉,刘婆婆从来没有见到过西凌哭的那么的厉害。

“西凌!”刘婆婆喊出声来,西凌看到身后有响声,抬起头来,满脸泪水的转过去对刘婆婆说:“婆婆让我哭一会吧!我只是心里很难过,一会儿就好了,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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