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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陈彬和岳峰都会在放学后出现在我和林寻眼前,悉心聆听我们天花乱坠的解题思路。一开始,彬哥的态度端正,精神奕奕,对于我故作深沉的话语哪怕是一大堆的废话也会频频点头,埋头伏案在那些满篇红叉的试卷中深思。

可没多久,应该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吧,陈彬便开始出现了疲态。自个儿连连打哈欠不说,还传染给了岳峰。两个人一前一后很有节奏感的演奏着瞌睡者的圣音,连带着我都快犯困了。

我还以为他们是后排生特有的一上课就打瞌睡的毛病发作了,可某天偶然间发现陈彬和岳峰早上刚到学校的时候就带着个黑乎乎的大眼圈,显然是晚上没有睡好。

“彬哥,岳峰,你们晚上都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天都没有精神。”那天两人按“规定”坐在桌旁时,我发问道。

“晚上?”陈彬像是对这个很敏感,突然间眼睛睁大了几分,紧张兮兮地说道:“没,没干什么啊。是吧,岳峰?”

“没错,我们绝对没有去……”岳峰看到陈彬的拳头已经跃跃欲试了,他意识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正:“绝对没有去网吧!”

鸭舌帽的回答出乎我和林寻,还有陈彬三个人的意料。我和林寻自然是认为鸭舌帽在无意之中透露了实话,所以才惹得陈彬非常愤怒。没想到陈彬那抹意外直接转化为了苟同,连忙接上鸭舌帽说道:

“对对对,岳峰说的对!你们两个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去了网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掩盖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和林寻用手势无声的交流下,决定在放他们离开后实行秘密跟踪术,看看他们到网吧究竟会去玩哪一款热门游戏,说不定还能在周末找个战友一起愉快愉快…

可真像陈彬和岳峰说的那样,两人并没有去网吧,而是坐上了一辆我很熟悉的公交车。在看到公车路线牌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了,除了皮爷爷以外,在这个城市或许也没有能让陈彬这么用心的事了。

这位年迈的老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了,自从得知了小皮不在后,他就变得更加憔悴了,弱不禁风的样子随时都会被一阵微风卷走。我实在是很难想象,这位孤独的老人在失去了他唯一可以寄托的小皮后,会用怎样的心情坚持下去呢?

心底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暖意,因为陈彬他还仍在信守他的承诺。他总是这样,为了朋友,为了友谊,他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我们坐上了下一趟车,也跟着想要去看一看皮爷爷。不过等我们达到站点的时候,却看到陈彬和岳峰已经从皮爷爷住的那幢老房子中走出,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林寻的脸上有和我相同的疑惑,便悄悄地跟了上去。夜色即将来临,霓虹灯的光彩照在我们的脚下,道路两旁不时飘来的食物香味一遍遍刺激着我们未进晚餐的胃神经,然而这些干扰的喧嚣,却在见到彬哥和鸭舌帽穿着一家糕点店的工作服,面带微笑发着厚厚的广告单时,全都自动滤去。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陈彬和岳峰为什么要这么做。倘若没有看到他们去了皮爷爷家,或许我还会想他们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来兼职做这些耗费体力,毫无实际意义的事情呢?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也明白了他们两为什么一整天都带着倦色和疲惫。

任谁空着肚子站在大街上发几个小时的传单,都会累得脑门上转星星,况且这两个家伙还得在晚上回家后赶他们的家庭作业。这项任务恐怕比把手里的传单发完更让他们感到惧怕和痛苦!

林寻总能够先我一步想到很多,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走吧,去帮帮他们。”他说完的同时已经走上去了。

“彬哥,岳峰。”我们的出现显然让他们很惊讶。

“怎么,这么辛苦,不会就是为了赚一点上网费吧?”我揶揄着问道。

“当然不是。”岳峰澄清道:“我们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皮……”

“唐宋!”陈彬横身拦在岳峰身前,同时用大喊盖住了岳峰接下去的声音:“真巧啊,竟然在这么个乌漆墨黑的地方都能遇上,啥也不说了,都是缘分呐!”

我知道陈彬不愿让我们知道他的目的,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件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彬哥,别硬撑着了,我和林寻跟了你们一路,前因后果全都一清二楚。”我直截了当,因为我觉得陈彬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我们也没必要假装糊涂。

陈彬有些发愣,动着嘴皮子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显然也知道再多不着边际的解释也是徒劳的了。

我们就这样站在穿梭而过的人群中,听着车流驰过的喇叭声,静静地看着彼此的脸颊。我原以为经过那么多次心和心的交流,陈彬早已经把我们当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可这一次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却仍旧只叫上了他唯一的小弟鸭舌帽。

一想到这些,我心底面生出了有一种忽然而至的“气”,彬哥他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帮他,难道他还怕我们去打小报告不成?

可我想多了,不仅想多了还想得大错特错。

是岳峰的一席话让我理解了陈彬这么做的用意。鸭舌帽应该是看出了我脸上逐渐凝重起来的表情,连忙解释道:

“唐宋,林寻,你们不要误会,彬哥他不想让你们做这些,是为了你们好。他不想你们因为做这些耽误自己的学习!可我不一样啊,我和彬哥是一类人,对于考试什么的,勉强混个几个也就完事OK了!”

我真想为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作为想当然的好兄弟,那些深刻友谊和经历的深刻保障就是彼此间百分百的信任。所以我要做出深刻的检讨,当面对陈彬表示我最诚挚的道歉。

不过我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因为陈彬他们工作的那家糕点店大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一个面包师打扮,戴着一顶老高老高帽子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用很地道的本地口音对着陈彬和岳峰喊道:

“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发传单,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喜欢偷懒呢?”

陈彬和鸭舌帽如同触电般的抖了抖身体,赶紧恢复到了正常发单状态。我和林寻哈哈笑着上去帮他们,我看到陈彬的脸上流露出了那种感激和宽慰的神情,就像前一次他失落时想当然陪在他身边时的样子。看来,我们的友谊已经根深蒂固,任何铲子都撬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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