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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隐者

溯源学院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尊同生命树一样的黑色石雕,融不进夜晚的黑。

夜晚的溯源城,光线稀稀拉拉,再没有以前的吵闹。在微弱的光芒偶尔抚摸到的黑暗中,断断续续的显现出一些狂欢的遗迹,废弃的车,荒凉的集会场,堆满垃圾的神奇游乐园……

很多事物在降临之夜,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后,就像变透明了一样,依旧在人们眼前,但却没有任何人再去关心。仿佛百年来,人们的本能发生了某种不为察觉的变化。

人们开始只接受是什么,不问为什么。

贩乐是溯源城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洛僵的事件之后,贩乐内外多了一些穿着皮衣,带着粗大项链,留着奇异头发的年轻人。虽然外形很吸引别人若有若无的视线,但行为却规规矩矩,甚至有些拘束。狂叔虽然教导了他们很多搭讪的功夫,但一看到僵王的姑娘,要么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转过头却不知道刚刚跟别人说到哪了,要么上去说上两句就悻悻然缩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百乐和帝的人基本很难看到,意外的是龙氏的人,也不见几人出入贩乐。龙氏一直是溯源城的怪胎。

偶尔在城里的角落会有一道亮光升起,照亮一块寂静的黑暗,然后消失生命树的微光中。这种光芒已然成为常态,实际上也没多少人关心。不论什么时候,总会有默默出生,接着静静消失的人,只是现在给这样的人施与了一点被发现的可能。

在源石赋予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月光才以最纯净的方式流淌着。

月光流过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有另一个月亮微微摇晃着,这是溯源城的无名湖。曾经有过名字,不过时间久了,人们觉得这个名字并无意义,于是这个湖有了无名湖这个名字。

湖水四周微斜,看不到与陆地明显的界线。与水相交的是被月光勾勒的植物,植物从水里冒出,因而陆地消失了。

这里于现在的溯源城极为重要,也是被遗忘的地方。定期有人来收割这些植被,这是溯源城没人会因为微弱的食欲得不到满足而失控的原因。新人类吃得很少,但一定得吃,被人们称作无意义的本能。

这些植物长得极快,而且不管什么部分都能吃,味道千奇百怪。但没人对此感到奇怪,甚至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而且,这些植物也没有名字。

没有动物,没有声音,只有月光跟它勾勒出的风景,一切似乎在安静的归结于无。

一些月光碎成光点,藏匿在小山丘的岩缝间。然后顺着岩缝忽隐忽现的流动,细小清脆的声音点动着黑暗。弯弯曲曲,绕过一些正正方方,有着瓦片飞檐的建筑,流进了一个院子。然后藏在怪石遮挡的水沟中,只有声音存在。

院子里有一些竹子,没有灯光妨碍,月色随着竹影轻轻摆动。沙沙声配上水流的低语,让真正的宁静落在此处。

白色的墙,扇形的小窗,圆形的门,圆木柱子撑起的走廊。

龙隐站在走廊上,白色的汉服轻轻卷起一点又落下。他睁着眼,金色的眼瞳平静的看着院内的竹子,但瞳孔里却又藏着一轮月,月亮高高挂在夜空,看着整个溯源城。

也许是风在动,让云遮住了月亮,院子里暗下来。但立刻又被金色的光照亮,光来自走廊上空的阴影,一对金色的巨瞳。

“风一吹,就乱了。”穿着黑色汉服的女子出现在龙隐身边,“不妨把云拨弄拨弄?”

金色的光渐渐隐没,云散了,月光让四周再次宁静下来。

“月色醉人。”龙隐收起目光,淡淡一笑。

“还装!睡觉去。”

“……听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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