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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每个人心中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翌日,银月姬来到了田记介匠铺。

“你好,请问你是来修理魔介的吗?”阿衷正在打扫屋子,一看有客人来,赶忙笑脸相迎。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田一健的先生?”银月姬微笑着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话。”阿衷一脸尴尬,赔了个笑脸,“阿健,来了一位日本客人,你出来招待一下。你请坐,稍等一会儿!”银月姬道了声谢并坐了下来。

“谁啊?最近日本人怎么这么多,难道又想来侵华?”只听见田一健在里屋嚷嚷道。

“额?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田一健走了出来,对银月姬的突然拜访大吃一惊。

“想找到你家还不容易?没想到你家居然是开魔介修理铺的。”银月姬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给田一健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请喝茶!”阿衷倒了一杯茶。

“谢谢。”

“阿健,这是你朋友吗?”阿衷站到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

“只是认识而已!”田一健没好脸色地说。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阿衷对银月姬笑了笑,随后走进里屋。

“你妻子?”

“我嫂子!”

“真是个贤惠的女人啊,可惜她听不懂日语。”银月姬喝了一口茶。

“她是个犬儒,所以没有翻译言灵。”田一健抽出凳子坐在她对面。

“原来如此!”银月姬点了点头。

“少废话,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无任何目的,本主只是来感受一下中国的风土人情!”

“那你感受完没?感受完就请出去,别打扰我午睡。”田一健不耐烦地说。

“你是佶伊巷阁的学生?”

“怎么了?”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云琰的人?”

田一健一听到“云琰”两字立马打起了精神,思忖道:“她怎么会提那家伙?难道他俩有仇?看这小日本来者不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说不认识算了!”想到这里,他便一口否认。

“真的?可别骗我哦。”银月姬虽然眯着眼,但双眸却在窥视着田一健的内心。

“跟你说不认识,干嘛要骗你!”田一健心虚得不敢直视银月姬,只是一直盯着她眉心上的月牙,不禁联想起了女版包青天的形象。

“很好。”银月姬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打开扇子,随后朗朗上口地念道,“田一健,佶伊巷阁兵斯坎宫三年级学生,诺崇馆行健组组长,剑术超群。父母早亡,家里有个兄长,原来家住庐州,后来搬至由拳镇。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田一健简直低估了她。

“我还知道你哥哥田一行当年参与过东皇阁之变,至此之后便一蹶不振,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躲在这小镇子上浑浑度日……”银月姬越说越来劲,故意戳中田一健的痛楚。田一健听得咬牙切齿,攥紧拳头。

“闭嘴!”田一健恼羞成怒,一拳挥上去。

银月姬竖起扇子,如同一堵墙般抵挡住了突如其来的一拳。

阿衷一听到田一健的吼声,连忙跑了出来。不曾想他俩有说有笑的,聊得十分融洽。

“阿健,刚才咋啦?”

“没事,刚才只是聊得有些激动。”田一健笑道。

“我还以为你们在吵架呢,看来是我多心了!”阿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多有打搅。”银月姬站起身来,又微微鞠了一躬。

“阿健,她这是要走吗?”阿衷问。

“是的,她还有事,所以要走了!”田一健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手按着桌子,直起身板,佯装做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再来玩啊。”

“谢谢你的款待,告辞!”

“嫂子,我送送她。”

整个由拳镇上分布着近百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青石板弄堂,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丝丝暖风掠过水面,让河水泛起层层波光。两人站在桥头,放眼河道。

“真是一个不错的小镇啊,民风淳朴,我很喜欢!”

“也就那样了。”田一健伏在栏杆上。

“你受伤的事你家人不知道?”

“没说,省得他们担心!”

“你这样都没死,算你命大吧,以后还是不要这么任意妄为了。”

“不是我任意妄为,是他们咄咄逼人才对。与其组队送人头,不如我自己独自去面对!”

“你这孩子还挺有担当的,你们诺崇馆的事我都听说了,现在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已经不多了!”

“别给我扣高帽子,我也不是啥热血青年,别人对我的评价就是好勇斗狠。”

“我感觉你很有武士道精神!”

“算了吧,不要乱评价我,我的性格和武士道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田一健说,“这里的风吹得我有些冷,走,去河边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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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坐在河边的石凳上,欣赏着最后一道夏末风景。不时一阵清风扬过,携带着漫天的柳叶翩翩起舞,慢慢地飘向远方。田一健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捡起地上的石子扔进河里。

“你很喜欢丢石头吗?”

“喜欢,每当我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扔石子。”田一健边说边扔。

“看你年纪轻轻,心事倒也挺多的嘛,不妨说来听听!”银月姬看了看他。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日本人啊。”田一健眼睛大大的,黑色的,透着一种苦思的神情。

“如果你不想说,也就不会带我来这儿了!”

“你真会瞎猜。”

“好吧,那你继续扔吧,如果你扔完了还是不肯说的话,那我就走了!”银月姬很会读懂对方的心思。

她的话再一次戳中了田一健的要害,田一健沉吟半响后,便将手上的石头扔回了地上。

“你知道吗?我母亲去世那天我也是坐在这个位子上,整整哭了一天。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不在了,我和我哥是由我母亲一手带大的。在我哥上学时,我母亲得了绝症,为了给她治病,我们变卖了庐州的老宅,举家搬来了这儿。虽然那时我们过得很清贫,但我觉得那段日子是最快乐的时光。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只是把自己的苦水往肚子里咽,每天都是强颜欢笑,我却蒙在鼓里。”

“我母亲病压根就没看好,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可她还是瞒着我们。我哥为了不放弃给我母亲治疗,把他辛苦创立的诺崇馆给转让掉了,他们就这样每天保守着自己的秘密。直到有一天,我母亲无意得知我哥在外面借了高利贷来为她治病。就在那天下午,她趁我哥外出,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田一健思绪凌乱,犹如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感觉心脏隐隐作痛。他默默低下了头,顿时哽咽住了。

“我至今很恨她,就连她的葬礼我都没去。我恨她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她的死并没给我们带来解脱,而是更加让我们生活在无尽的自责里。这些年,我哥一直偿还着各种债务,但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怕我担心。我却还总是给他添麻烦,我真的很想和他说声‘对不起’……”田一健说着说着弯下了腰,双手交叉,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亲口把这些告诉他呢?”银月姬心里听得也很不是滋味,一本正经地问。

“我说不出口,怕两个大老爷们会互相掉眼泪,有些话还是憋在肚子里好。”田一健吸了吸鼻涕,双眼通红。

“也许哪天你会发现说出来更好!”

“但愿吧。”田一健收起了悲伤的情绪,站起身来,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救了你也没见你谢我!”

“谢谢你能够坐在这里听我絮叨。”

“呵呵,确实,比起一个救命恩人,你或许更需要一个聆听者!”

夕阳西下,大地沐浴在余辉的彩霞中,两人静静坐在柳叶纷飞的河边。晚风徐徐地拂送来一阵阵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更觉夕阳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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