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三百米不到，已经连续战斗了两场。但没有办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硬着头皮也只好走到底。
在无数货架之间绕来绕去，楼梯上上下下。路旁骷髅越来越多，到处都是碎骨。墙面斑斑驳驳，好多手指抠出来的痕迹。当年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的遭遇一定非常惨烈。
大堂的尽头通往一条狭长的天桥。坚厚的防火门堵住了必经之路。按小僵尸给的地图，只要走过天桥，应该就能绕到车站大厅的另一侧。防火门是优质厚钢板，机枪也打不穿。不过这并不是大问题。布兰登带了许多小工具，其中就有钢笔形的高温切割刀。
“让俺来。”他信心十足地上前，嗒一声推亮高温割刀。那明亮的蓝色火焰虽然只有两寸多长，温度却高达上千度，融化钢板毫无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苏暮猛地举手，拦住了布兰登。
“小心！”
随着苏暮的警告声，黑暗中一朵幽蓝光焰飘起，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女孩形状。她赤着脚，穿一身齐膝白袍，长发过肩。就像电视信号不稳一样，她的形象有着轻微扭曲，时不时会突然模糊，然后又慢慢清晰。
“这、这是什么？”艾米莉快吓傻了，“幽灵？”
还是苏暮见多识广，一口道破。“这是一个全息投影，附近一定有放映设备。”
“你们好，虽然我们并不认识，”小女孩的影像开始说话，“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洛丽。乔治爷爷最喜欢的小孙女，洛丽·马丁。”
“她能看到我们！”艾米莉更紧张了。
“淡定，”苏暮安慰她，“那只是段投影，事先录好的。不管是谁过来，她都会这么说。”
“才不是这样，”白衣小女孩冲苏暮扒拉下眼皮，“人家才不是什么录像，你这铁皮罐头大傻瓜。”
这下几乎把艾米莉惊得跳起来。刚才面对肉山怪都面不改色的铁姑娘，此刻几乎要吊在苏暮身上。“呀——呀——”她小声尖叫，“有鬼啊，鬼啊——”
其实苏暮也惊到了。不过男生嘛，总要保持一点淡定。居然有能够对谈话做出反应的全息投影？苏暮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所学的物理知识受到了颠覆。这绝对不科学！
“你的投影装置在哪里？”他试着想摸摸对方的底细。
白衣小洛丽继续冲苏暮做鬼脸：“才没有投影装置，我只是出来玩，迷路了而已。”
“玩？在这种到处是怪物的地方？你在逗我？”
苏暮觉得智商受到了极大挑战，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科学人生观也受到颠覆。如果鬼魂真的存在，难道灵魂的确可以离开身体？“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的存在原理？”他试图给眼前这事找个科学上的支撑点。
“存在原理？”洛丽一脸迷惑，“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半空中飘来飘去，还能穿墙。”
“哦，这个啊，”洛丽说，“有一天我去花园里玩，带着最心爱的熊小笨。他是一只三岁的布娃娃，很乖——”
抱着追求科学真理的探索之心，以最大的耐性，苏暮忍受了十分钟“熊小笨好乖好可爱”之类的言语轰炸。终于终于，小萝莉开始说到正题。“忽然间，天上开始下雨，黑色的雨。我觉得很奇怪，还舔了一点来尝尝。后来爷爷叫我进屋，我就回去了……”
空爆核弹带来的黑雨，带有强烈的放射性。洛丽从那天起就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后来，城市被封锁，食粮和水都无法保证，爷爷带着她逃到车站，想离开这城市。然而中央地铁站早已被汹涌而来的难民挤满。
“没有吃的，我太饿了。爷爷说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我不想睡，想等电车来。只要上车就好了，爸爸妈妈会在下车的地方等我和爷爷。但饿得实在是太困了，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洛丽说，“就是现在这样子。”
苏暮听得无语，这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到底怎么变成幽灵的还是不知道啊！不过考虑到小萝莉的年龄，弄不清自己的状况也是有可能的。眼下不是搞科研的时候。洛丽这情况，只能归入“未知事物”一类了。
还好，眼前似乎是一只无害的幽灵萝。真要是来个披头散发尖声嘶嚎的女妖，那才叫头疼。这种虚无的生物肯定不怕子弹，能量武器怕不怕也在两说之间。苏暮飞快地思考着，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
“洛丽啊，你应该知道地图上这个地方吧，”他拿出小僵尸给的地图，“能不能给我们指个路，或者带我们去？”
“哪里哪里？”洛丽飞过来，飘呀飘地研究了一番苏暮的地图。“咦，你们要去怪人村啊。”
怪人村多半是幽灵小萝莉对理智僵尸避难所的称呼。此时不必计较细节，只要能问明白路，叫疯人院都行。
“很容易走，来吧，跟我来。”小女孩飘向楼梯，四个人紧跟在后。布兰登撬开防火门，一行人穿过天桥，绕回最初进入的中央大厅。“来，就在下面。”她半个身子陷进地里，只探出头和肩膀，不停招手。
那一刻，苏暮意识到找洛丽带路是个错误。身为幽灵的她，习惯了穿墙穿屋穿一切，总以为别人能跟她一样到处乱穿。说到底，她对自己目前是个什么形态并无认识。时光已经在她身上停留，她永远活在那个尘封已久的昨天。
“洛丽，正常的路该怎么走？”艾米莉一脸无奈地摇头，“我们可没办法穿墙啊。”
“正常的路？”洛丽发愣，“但是，我不知道别的路呀。很久很久以来，我都是这么走的。”
看来是没办法了。大家只好放弃依靠洛丽，继续照着地图摸索。幽灵小女孩一开始还很开心地跟着他们到处转悠，自告奋勇客串侦察兵。但没一会儿她就腻歪了，很武断地宣布说：“你们太慢！我先去怪人村，在那里等你们吧。今天我还没去看过爷爷呢！”
没等苏暮开口挽留，洛丽嗖一下就不见了。毕竟她能穿墙，去哪里都走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