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西招供之后，浪人公园的炸弹对策临时本部忽然闲得没事干。
供出的坐标被迅速传递出去。拆弹队伍旋即出发，大屏幕显示：他们正按预定路线深入外域，一切顺利。
李麦克双腿交叉搁在桌上，悠闲地拿出一张烟叶开始裹。手制烟也是一种兴趣爱好，他浸淫此道显然已有多年，手法相当纯熟。
苏芳站起来，走到李麦克对面，敲敲桌面。“那个人对你们已经没用了，”她朝伯克西的方向一歪头，“我得把他带回去，销掉任务。”
前爆破专家现在被单独关押在角落的小房间里。待遇不错，有吃有喝。他一身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一处伤筋动骨。拿治疗喷雾给喷了一遍之后，血立刻止住。白薇满足地呆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侍候得无微不至。
“再等等，”李麦克摇头，“给拆弹队伍一点时间。万一最后出点什么意外，那就麻烦了。”
“能有什么意外？”苏芳稍显不耐烦，“别忘了，我们说好了的，这是约定。”
“我建议你还是等等，”李麦克意味深长地卷着烟叶，“你弟弟苏暮，也在拆弹队伍里——”
一瞬间，铁皮桌子飞起来了。苏芳一脚踢开那桌子，直扑李麦克。烟叶大师一个空心筋斗倒翻出去，狼狈地边招架边退。他说话时就已经在凝神戒备，但苏芳动作太快，照样让他穷于应付。
撕碎的烟叶漫天飞舞。苏芳中宫直进，一掌将李麦克摁到墙上，食指顶住他下巴颏。
俩人突然打起来，房间里一票人都不知所措。有人的手移向枪柄。李麦克看见了，连忙高喊：“不许动手！这事你们别瞎掺和。出去！都给我出去！”
大家糊里糊涂地出去了。等房间清空，两人才开始下一轮谈判。
“他是自愿的！”李麦克满脸陪笑地解释，“我们可没强迫过他，再说也没人能强迫他。”
“没错、我弟弟是比较单纯，”苏芳冷笑，“但这不等于就可以被你们随便利用。”
“不是利用！事实上他一开始不在队员名单里，是艾米莉私下里偷偷联系他，而他立刻就赶来了。等我收到第一次情况汇报，他们已经深入外域，”李麦克一脸无奈，“我知道，这事你知道了肯定不爽。但现在想追他们回来也不现实啊。还是让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怎么妥善把这事解决。”
苏芳捏住李麦克脖子：“听好了，想杜绝所有风险，你还得再办一件事。”
“什么事？”
“把伯克西那对双胞胎女儿带到这里来。”
“但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哪！”李麦克直摇头，“伯克西把她们藏得很好。”
“找到她们是我的事。你只需要上门把人带回来。现在回答我，做还是不做？”
李麦克考虑了一下：“你想拿她们做什么？”
“筹码。增加我们手里的筹码，以防万一。如果拆弹小队找不到炸弹，或者找到了却发现解除密码不对，她们就得上场。”
李麦克想了想：“你……难道要对她们动手？”
“当然不会，她们只是筹码。我确信伯克西只要看到她们，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得到苏芳的明确保证之后，李麦克终于点了点头。
※※※※※
位于赤石山镇的圣歌修道院非常有名。那里是大都会有名的宗教场所兼孤儿院。清水嬷嬷收留了将近一百个孤儿。她和她的三个助手尽力照顾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教他们知识，口碑很不错。
那里也是美丽的大都会一景。它坐落在镇旁赤石山的一座孤峰上，只有一道石桥与外界沟通。很多人都喜欢周末爬山去教堂。站在山顶，从云雾中俯瞰山下小镇，耳边萦绕着神圣庄严的诵唱，的确有种灵魂升华的感觉。
深夜时分，山上雾气深重。位于孤峰之巅的圣歌修道院，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深幽静寂。
一行人悄悄来到了修道院外。带头的人举起夜视望远镜观察了一番，悄悄问身后：“就是这里？”
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李麦克。
回答他的居然是苏芳。“根据我的情报，就是这里没错，”她说，“伯克西决定动手之前，唯一来过的地方就是这修道院。从另外的渠道也发现，修道院收养的孤儿多了两个。”
“说实话，”李麦克一脸困惑，“他到底是有多爱他老婆，居然舍得干这种事？毕竟还有两个女儿啊！为老婆报仇，哪怕女儿变成孤儿也舍得？”
苏芳沉吟不语。“的确，不合常理，”她竖起手掌做了个斩断的手势，“先不管这些，把那两个女孩弄到手再说。”
柔软的平底皮靴，军队风格的暗绿斜纹布裤，黑T恤，腰里插着手枪。今夜的苏芳像出鞘的剑。李麦克和一队赤色黎明的人紧跟在后，全副武装。
“你们在这里等着，”苏芳低声说，“注意别被发现，我去探路。”
穷乡僻壤，这修道院夜里并无任何防范。门房有人守夜，但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苏芳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守夜人，翻越矮墙，从门房后侧进入中庭。她身体轻巧，飘一样掠过墙头，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绕过祈祷大厅，前方是一幢长而低矮的二层红砖小楼。转过墙角，忽然撞见一个强壮的白种人。这家伙浑身都是酒气，也许是夜里尿急出来嘘嘘。狭路相逢，两人都是一惊。苏芳一个箭步上去，手起刀落！
夜幕下一声暗哑的惨叫响起。声音全堵在了喉咙里，听起来像模糊的咳嗽。
白种大汉是从一扇侧门出来的。苏芳轻轻推门进去，暗中观察。
这是一个类似宿舍的狭长房间，靠墙摆了一排床，大约有二十多张。每张床头都靠着一支步枪，看外形像是M14，都装了高倍率瞄准镜。一半的床上睡着人，都是白人，强壮程度和刚才那家伙不相上下。另外七八个人没睡觉，聚集在墙角喝酒甩扑克赌钱。
这是一批受过训练的士兵，虽然不穿军服。
苏芳退到屋外，悄悄联系李麦克：“情况不对，这修道院里有武装士兵。你们悄悄进来，先做掉这批。”
十分钟之后，一群蒙面大汉突然撞开窗户闯入房内，嘁哩喀嚓，把正在争论牌面大小的士兵一一砍翻。躺床上的人刚被惊醒，立刻就被一刀戳死。最敏捷的那个翻身下床，抓住了步枪。然而此时苏芳正好闪到他身后，以肘弯紧紧勒住他脖子。轻微的喀嚓一声之后，这人颈骨粉碎，脑袋软软地耷拉下来。
这长面包房子的尽头有扇门。苏芳还是老规矩，亲自前去探路。
门外连接着圆形的礼拜堂。黑暗衬托出长落地窗的光亮。墙上一圈烛火，在拼接的淡红琉璃上闪闪发光。那些支离破碎的红，像洒落的血。长窗之间是繁复的雕饰。天使展翅，手拿弓箭或乐器。它们居高临下，它们俯视人间。
它们在哭泣。
地上全是尸体。从衣饰可以认出，这些正是圣歌修道院的修女和孤儿们。她们死状凄惨可怖。全都大睁着双眼，临死前惊恐至极的表情冻结在脸上。圣母像前的地面上涂满鲜血，纠缠扭曲，仿佛奇怪的符号。尸体躺成各种形状，保持着临死前的样子。她们一定是被集中到这里，然后枪杀。
迅速点检了一遍尸体，苏芳得出结论：“没有那对双胞胎。”她拿着照片和尸体一一比对，没发现伯克西的女儿们。
“为什么要杀光所有人？”李麦克大惑不解，“到底是谁，他们想掩盖什么？”
“继续搜索，”苏芳说，“答案一定在修道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