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正准备给牛头全力一击，就看见那怪物突然动起来。它举手向天，掌心似乎锁定了自己。刹那间，全覆式头盔的屏幕被染成淡红的血色。危险！黑暗天使系统在拼命地提醒。
突如其来地，一道白光从牛头掌中射出，险之又险地擦过苏暮腰际。这还是他尽力躲避的结果。只要稍微慢一点点，肯定就被正面击中。到时候黑暗天使的装甲能不能扛得住，只有天知道。
这攻击！要是对上苏芳，她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这牛头怪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到底是为什么？
坏消息总是结伴而来。苏暮突然发现：这牛头怪回复力惊人。被爆矢弹炸得皮肉翻卷的前臂正在愈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肌肉自动翻卷着将外露的白骨裹住，随即长出皮肤。
这还怎么打？先用爆矢弹炸开皮肤，然后抢在它复生之前以能量武器攻击？或者近身肉搏，不给它复生的时间，直接要害一击致命？
就在苏暮举棋不定的时候，牛头怪又说话了：“苏芳，还有你请来的这个救兵。你们应该明白，我并没使出全力战斗。只是一个赏金猎人的悬赏任务，何苦逼到这种地步？再怎么说，大家也认识了这么久。真的一点情分都没？”
这话把苏暮听糊涂了。一只牛头怪声称自己和姐姐是老朋友？就看这张脸也知道不可能的好吧！
然而苏芳并没否认。与之相反，她似乎有些倾向于接受牛头怪的和谈。“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今天就这样吧。我会报告说你消失在海里了。但没有人头的话，赏金任务是不会注销的。今后也许会有别的猎人继续缉捕你，和我无关。”
牛头怪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提议。他正要转身走开，忽然又站住。“你们看，”他指着长滩尽头一座残破的灯塔，“几百年前，那座灯塔是移民们的指路明灯。他们搭乘着简陋的木船，冒着飓风和大浪飘洋过海，只为来到这片流着奶与蜜之地。他们在海上度过一个又一个长夜，直到看见这座灯塔的光芒。看到了它，就代表漫长的苦难已经结束，新的希望即将来临。”
苏暮听得云里雾里，这牛头怪想说什么？
漫天灰雪中，牛头怪摊开双手，不无讽刺地大笑：“看看这片曾经的乐园，看看大都会把它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告诉我，你们想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亲眼见到红日从海面升起？一个红色的黎明，生生不息的，孕育着希望的黎明？”
熟悉的语调，和苏暮之前读到过的宣传资料相符。“你是赤色黎明的恐怖分子？”这次他总算听明白了。
“不用宣传了，”苏芳冷静地回应牛头怪，“我们不是一路人。走你自己的路去吧，左德。”
左德？左德？左德？
“等等，”苏暮叫住正欲转身离去的牛头怪，“你是左德？黑市开店的那个左德？”
牛头怪的头忽然齐脖子向后掀开，露出左德那张老脸。独眼还是那么亮，胡须还是花白。“不错，就是我，”他回答道，“看来你也认识我？”
苏暮暗暗开始准备战斗。“我想你该记得一个人，”他问，“玛格丽特·凯莎，私家侦探。还没忘记吧？”
“玛格丽特·凯莎？”左德一脸茫然，“我不认识。”
苏暮提示：“你前几天刚爆了她的头。”
有这个提示，左德立刻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政府探子？不错，她是我杀的。你想怎样？”
“什么政府探子！”苏暮突然怒吼着向左德扑去，“她为了一个小女孩的梦想而来，却被你杀害！人渣，给我受死！”
右手腕部的短刃瞬间弹出。在强大的电流作用下，高碳素纳米管的锋刃呜一声变得赤红。苏暮就像一道黑色闪电，瞬间拉近与左德的距离。老头猝不及防，连牛头都没来得及戴回去，已经被苏暮牢牢摁住。
“苏暮，不要杀他！”苏芳急叫。
“不、就算赏金再高，我也不会把他交出去！”
面对左德惊讶的目光，苏暮用力挥臂，斩！
赤红的短刃斩出一道笔直的线，从老头脖颈根部划过。皮肤翻卷，出现一道焦黑的裂痕。这裂痕愈来愈大，终于支撑不住脑袋。左德花白的头颅奇怪地歪向一边，被苏暮一把攥住头发，提在手里。
“为什么？”苏芳摇头叹息，“以我对左德的了解，他虽然是个赤色黎明的狂热分子，但罪不至死。”
“那是你不知道他究竟做过什么事。”
苏暮第一次如此强硬地顶撞姐姐。极为愤怒的缘故，他的话语即使在滤声之后也带着震颤：“为了实现理想？很好啊，但请第一个冲锋上阵，不要龟缩在后，支使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去送死！这老头害了多少人？”
他提起左德的头，激烈的声音像是在控诉：“浪人公园的美奈都友香还在等爸爸回家，但她永远也等不到了。一年之前，友香的爸爸被当成刺客派出去，被乱枪打死在刺杀现场，死无全尸！你问背后指使者是谁？就是这老头，左德！玛格丽特为了完成友香找爸爸的委托，查出了他的根底，结果也被他打死！这样一个人渣，是不是欠下了很多血债？”
还没等苏芳说话，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原来那个上门的女人叫玛格丽特？我承认，那件事做得有些过分，我道歉。但她一上来就揭露了我的身分。大约你们也能理解，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当她是政府密探。大约你们也该知道，赤色黎明和政府密探之间，动手从来不留情面。”
虽然有点空洞，但的确是左德的声音。这老头竟然还没有死？苏暮惊讶地提起手中头颅，立刻发现这结构和普通的义体不一样。没有脊髓护套，是纯粹的人工组织——左德竟然是个机器人？
像是猜到苏暮会问，左德直接回答了：“没错，这是个代理机器人。在内监局的赤色黎明成员档案里，左德一直被称为‘不死的左德’，现在你们知道这个绰号是什么意思了吧。他只是一个代号，背后是来来去去不同的人。一个死了，另一个顶上。只要赤色黎明还在，‘左德’就永远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