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MB
此时场中已经积了一层雪。她每踏一步，脚下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四周墙上竖着一圈雪亮的大灯，背景却是漆黑的夜。光与暗分界太过明显，让眼睛很难适应。湿糊糊的地面很滑。如果忽视了脚下平衡，最可能的结局就是摔倒。
苏芳紧握短刀，默默地计算距离。五、四、三，她调整呼吸，然后把刀从下往上斜掠，刺向爱染小腹。爱染挥刀来迎，苏芳不敢硬拼，略微转动手腕，让过长刀锋芒。她略微后仰，闪过一记斩击，然后顺势反抹。锋刃掠过对方的肩，在羽织上割开长长一道裂口。爱染哼了一声，反身一刀劈她小腿。苏芳跳开，短匕再度划过爱染的右前臂。刀锋吃进了薄薄的表层装甲，切裂其下暗红色的人工肌肉。
一瞬间，爱染的长刀出现了停顿。他踉跄后退，一边咒骂，一边抬起左手试图握紧刀柄。这时苏芳突然猛烈的跳跃着扑过去，双手紧握匕首，直刺爱染左眼！这一招时机恰好，抓住了爱染视线被遮挡的一瞬间。只要刺中，爱染必死无疑。
然而长刀忽然在中途变向，爱染原本无力的右手也瞬间绷紧。苏芳只觉心口紧缩。陷阱！她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黄泉之月迎上短匕，利落地将其斩断。其后，它穿透了苏芳的胸甲、撕裂人工皮肤，深深插进她胸腹之间。刀刃刮过金属肋骨，发出使人牙酸的轻响。
断匕从苏芳手上滑落，没入雪里。
死斗中的两人紧紧相贴，几乎可以闻到对方嘴里冒出的气味。灰雪还在不停地下，纷纷扬扬地落到两人头上。爱染看见苏芳双眼灼亮地瞪着自己，亮如火炭。他再度用力拧转刀柄，绞断了对手的脊骨。苏芳抽搐几下，身体齐腰折过来，靠在爱染身上。爱染抽身后退，同时拔刀，瞄准苏芳脖子砍下——
当啷一声大响，刀锋被架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暮驾着轮椅撞过来，将爱染连人带刀一起撞飞。他狂怒地咆哮着。“混蛋！杂种！畜生！我要割了你的脑袋做马桶！”
被突然袭击，爱染宗助一时陷入手忙脚乱。不过这情形并没持续多久。很可惜，如果说肉搏战能力，苏暮应该是三人中垫底的存在。轮椅的机动性实在太差。爱染轻松就绕到他后方，一刀砍断了他用作大棒挥打的机关炮。
“令人敬佩的姐弟情深，”爱染嘲讽地笑着，玩了个刀花，“但是现在，难道你还有什么回天之力？”
苏暮咬牙不说话。他无路可退，身后就是重伤的姐姐。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如果他再折在这里，等于全灭。
声音从牙齿缝隙中挤出来。“我不会后退半步，”他恶狠狠地说，“想动我姐姐，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爱染突然闪电般趋前，以刀背在苏暮脸上一拍。“踏过你的尸体？”他哈哈大笑，“你确定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哈哈哈哈！”
愤恨！
一时间，无比强烈的愤恨紧紧捏住苏暮的心。那一刻，他是如此地渴求胜利。力量！哪怕让我变成鬼神都无所谓，只要给我力量！
不知从何而来，有某种难以捉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既遥远又接近，既陌生又熟悉。难以解释地，他感到充满信心。仿佛有古老的力量正从心底释放出来。这情感犹如火山喷发，将炽烈的愤怒化为无坚不摧之剑。他记不得曾在何时何地聆听过这个声音——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释放你自己！”
这古老神秘的声音只说了这么一句。
战局正走向绝望。爱染举起长刀，对准僵直中的苏暮斩落。这次是真正的全力一击。
为保护弟弟，苏芳奋力将凯莉留下的大刀掷向爱染。这一招仅仅阻挡了他不到半秒钟。喀嚓一声，那大刀竟然被凌空砍断，前半截飞起老高。苏芳的视线绝望地追随着断裂的刀锋而去。它飞舞着，旋转着，突然停止在空中——
一只深黑的钢铁巨掌牢牢将断刀握住，轻松捏成扭曲的一团。
恍惚间、突如其来地、漆黑的身影君临了整个格斗场。他带着狂暴的风雪而至，裹挟寒冷与死亡的气息。
所有人都惊呆了，格斗场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每个动作都凝固在原地。爱染宗助、苏芳，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仰望那高高悬浮在空中的巨人。他身高约在2m10到2m30之间，全身都覆盖着沉暗的金属。巨大的三联推进装置紧贴在他身后，喷射着幽蓝火焰，仿佛舒展开来的黑暗天使之翼。
他低下头，沉暗的全覆式头盔遮盖了整个脸庞。他眼中亮起的淡淡银光，预示着愤怒之雷霆即将降临。
“这……这是什么？”
连身经百战的爱染宗助，那一刻也陷入了迷惘。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家伙。全身装甲，而且能飞？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暗的钢铁天使说话了，他的声音似乎经过变频，机械而冷漠，不带一丝感情。
“披着道貌岸然的人皮，骨子里却腐臭又堕落！仗着力量，肆意践踏他人的理想！爱染宗助，你这样的人渣，没有资格活在世上！你、十恶不赦！今天，审判的日子已经到了，为自己的罪孽赎罪吧！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这就是逮捕！这就是判决！我是检举人、审判官、以及执行者！你的罪名是堕落，而我的判决是死刑！”
此时爱染的惊讶已经到了极限。他瞪着眼睛，略带结巴地说：“你、你是苏暮？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半身不遂的苏芳躺在地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只有她看清了全过程。那一瞬间，苏暮的轮椅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突然展开极为奇妙的变形。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设计。这构思太震撼了，可以说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武器理念——
扶手展开，套在原本的手臂之外，变为粗大的双手护甲；整个座椅向前伸展，将苏暮彻底包裹，化作线条刚硬的超现代工业铠甲；履带自动折叠收缩，椅下那些不明用途的机构在背后展开，组成三排并列的推进装置——也就是刚才支持他悬浮在空中的幽蓝色火焰之翼。
苏暮缓缓举起右手。一支赤红短刀从他腕部弹出，热能刀刃响起沉闷的嗡嗡声。短刃基座上，镌刻着两柄互相交错的金色铁锤。他挥刀斩向爱染宗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即使这世界下一秒就毁灭，我也要终结你的未来！”
苏芳都快看呆了。她怔怔地观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别小看我！”
爱染宗助又惧又怒，奋力挥舞长刀，试图抵抗。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化身为黑暗天使之后，苏暮的动作快得肉眼根本看不清。仅仅一击，爱染的右腕就被斩断。他伸出左手，试图抓住跌落的黄泉之月。很可惜，这最后的尝试也是徒劳。赤红的刀芒再次闪过，爱染的左腕也断成两截。
“你……你竟然能……在掌握了‘源力’的我面前……”
失去双腕的爱染宗助惊恐地后退。他双眼泛起银光，似乎又想施展什么古怪招数。
“以短时间内精神力的剧烈波动来干涉现实世界，这就是你所谓的‘源力’么？”
黑暗天使形态下，苏暮一眼就看穿了这必杀技的本质。他冷哼一声，眼中银光突然变得炽烈，远比爱染更亮。他抬起一根手指，爱染的身躯立刻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断臂咯咯地扭曲着，被强制伸开。整个人在空中形成一个痛苦的大十字。
到了这时，爱染宗助终于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饶命啊！”
他绝望地吼叫着：“饶命啊，饶了我吧。对不起，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饶我一命！我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我会改的我一定改啊——”说到最后，眼泪鼻涕已经把他整张脸搞得一塌糊涂。
黑暗天使抓住他被斩断的双臂，左右一分，作为回答。
喀嚓！
爱染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叫。他双臂从肩关节处被扯掉了，整个人却依然被固定在空中。
“我可以做污点证人！”这个曾经潇洒一时的神级格斗士绝望地嚎叫着，“别杀我，我愿意作证，可以指证很多人！”
喀嚓，他的双腿也被扯断。
苏暮一言不发，冷漠地瞧着爱染，并无半点留他活命的意思。
双腿被扯断，大量的润滑油和能量液喷涌而出，把爱染宗助曾经整洁无比的羽织都弄得污黑。眼下他的形象已经极度狼狈，没手没脚地悬浮在空中，就像个大乌龟，造型既诡异又恐怖。
看到苏暮眼中如死神一样的银光依然锁定自己，爱染宗助几乎要疯掉了。任凭他口才如神，这一刻也想不到该如何把自己洗白。“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杀人了……请饶我一命……”他只能如此哀哀地乞求。
黑暗天使依然沉默。他唯一的回答是伸出双手，摁在爱染宗助左右太阳穴上。
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即将到来，爱染宗助不甘地瞪圆了眼睛，嘶声吼叫：“你凭什么杀我？不经审判就胡乱杀人，你和我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问心无愧。”
伴随着苏暮的回答，爱染的头骨被啪一声压得粉碎。曾经是神级格斗士的男人，这一刻被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