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身高1m75，而三个拾荒者起码都比他高一倍。他们的生化躯体瘦长得简直不像个人，左手可以在圆盘锯和小型喷枪之间切换，右手则装备着钩爪，掌心是个枪口一样的黑洞。此刻三人都把右掌黑洞对准苏芳，喝令她：“马上把东西放下，轻轻地放在地上，别耍花样。”
“这是我先看到的！”苏暮愤怒地争辩了一句。
然而苏芳伸手拦住苏暮，并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不要激动，”她镇定地对三个劫匪说，“不就是想要这个吗，给你们就是了。垃圾山里捡得到的东西，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
“把那东西放下！”
命令型的口气，对方似乎已经没了耐心，而且情绪显得很紧张。
“好的、好的、”苏芳慢慢蹲下，将手里的头骨放向地面，“你看，我正要把它放下，放在地上。”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苏芳手上。当合金头骨几乎要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动起来。
三个拾荒者几乎同时投出左手的圆盘锯，乌蓝瓦亮的锯片尖啸着飞向苏芳。与此同时，他们右臂的钩爪射出，分别抓拿苏芳的肩、脖颈、脚，似乎想把她固定住。
“铛、铛、铛！”
三片圆锯交叉嵌在一起，三条带铁链的钩爪也缠作一团。所有的攻击都落了空，苏芳已经不在原地，她去了哪里？
在上面！
一瞬间，天空仿佛被遮蔽了。苏芳抖开斗篷，如猎鹰展开双翼。三名拾荒者本能地抬头，试图追逐她的方向。然而纷纷扬扬的雪花却干扰了他们的视线。
两道冰蓝的光芒一闪，站在左右两侧的拾荒者脖子下方裂了个大口，橙黄的机油喷得老高。第三名拾荒者一时手足无措。苏芳轻盈地落下，正好踩在他头上。
“别动，高能光线从这个角度射进去的话，大脑可保不住哦。”
苏芳左手摁住那拾荒者头顶，右手食指抵在他后脑与脊椎的连接点上。拾荒者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大声说：“投降、投降了！不要破坏我的大脑！”
因为大脑和生化躯体的连接被切断，倒在地上的两个拾荒者动弹不得。但他们的眼睛依然好用，立刻发现了苏芳腰带上的金色徽章。
“猎人！”
“是赏金猎人！”
“为什么赏金猎人会到这垃圾场来啊！”
一时间，垃圾山上充满了不甘的叫号。
苏暮洋洋得意地走向倒地的拾荒者，开始拆他们的脑袋。“往好的方面想想吧，”他一边飞快地分离脊髓护套和金属胸腔间的连接栓，一边安慰这两人，“遇上猎人也不坏啊。至少猎人是靠人头换钱的，只会把你们活着交给警局。要是遇到猎头者，你们可能当场就被拆个干净——”
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垃圾山的地面忽然下陷。一个矮胖如油桶，双手裂成五瓣铁爪的家伙钻出来。他双手钳住苏暮，冲苏芳狞笑：“别动！我一激动的话，你的同伴可就——唔？”
噗叽一声，矮油桶满头满脸被喷得鲜红。他呆呆地瞧着爪上的血，楞了：“天然身体？这怎么可能？不是赏金猎人吗？”
那一刻，苏暮甚至没感觉到疼。顷刻之间，天地倒转。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全身都已经不听使唤。力量飞快地流逝，黑暗和麻木侵蚀上来，越过腰、越过胸口，转眼就到了脖子。
那一刻，苏芳的瞳孔几乎缩到一点。“苏暮！”她凄厉地大叫一声，凌空扑向矮油桶。
“不不不、这不关我的事……”
矮油桶吓得不知所措，本能地挥舞着双爪抵抗。冰蓝的闪光再度亮起，一闪！再闪！矮油桶的爪子被削掉了，现在真的像个油桶。
“猎人不允许杀人！”
腿也被削断，倒地的矮油桶滚来滚去，大声嚎叫：“你不是赏金猎人吗？大都会警局可没有授权说猎人可以杀人！抓了我吧，拿我的脑袋去领赏！但是你不能杀我！”
冰蓝光线射进矮油桶前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错了。猎人也有失手杀死逃犯的时候，惩罚是领不到赏金。”
苏芳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听得躺在地上的三个拾荒者神经冻结。“不要杀我们！”他们面孔扭曲地大声求饶，“都是那矮油桶的主意，我们是被指使的！我们也没对你同伴出手！再说你不赶快救同伴吗？快点送他去做移植手术，绝对还有救！”
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苏芳转身走向血泊中的苏暮。
此时苏暮仍然有意识。他茫然地盯着走近的苏芳，瞳孔逐渐散大。“姐姐……”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笑话了啊！”
带着哭腔责备了一句，苏芳把只剩胸部以上的苏暮捧起来，飞快地跳下垃圾山。
※※※
“没救了。”
白衣白口罩的人冷漠地瞧着躺在检查床上的苏暮，把手术刀放回盘子。
此时的苏暮双眼阖着，安静得就像睡着了。他脸色雪白，创口已经不再流血。
“怎么会？”苏芳就差没跪在地上求那医生了，“我第一时间给他做了液氮冰冻，他的脑细胞绝对没有坏死。至少还有二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最近核心移植套件严重短缺，你弟弟的预定被社会管理局推迟到下个月。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除非送到市民区的医院做高级冷冻保存，否则不可能拖到移植手术那一天。”
医生冰冷的一句话封死了苏芳所有希望。市民区医院接收一个无市民权的病患？听着比世界大同更不靠谱。然而身体已经没有了，又不能移植生化躯体的话，可不就是只能等死？
从医院到废铁镇中央的家只有一百多米，苏芳却好像走了一辈子。
走到一间门口挂着“苏家工坊：专业躯体保养维修”的二层小楼前，她木然推门进去，把苏暮放在桌上。
墙边有个旧沙发，她走过去正要坐下，忽然又站起来。腰上被什么硬东西顶了一下。她这才想起，垃圾山上捡来的合金头骨，还挂在后腰上忘记了摘。
都是你！不然苏暮不会出事！
怒火在苏芳眼中熊熊燃起。她一把将那头骨拽下来，重重往地上一砸！接着手一举，眼看又要射出那致命的冰蓝光线。但0。01秒之后，她不但没有开火，反而像捧豆腐观音似的，小心又小心地把合金头骨捡起来。
刚才那一摔不知道触碰了哪里，合金骷髅的头盖骨竟然分成四瓣，花朵一般张开。这也没什么，关键在于，头盖骨里是空的！
要说全空，倒也不完全正确。颅腔底部安装着一块极其精巧的微型芯片。以它为核心，整个颅腔内部密布电路，蛛网一样爬得满满当当。
“这……这是还没用过的核心移植套件？唔，接口有点古怪，多了一块中央控制芯片，但连接延髓的生物接口是标准的，”苏芳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飞快地对合金头骨做检查，“果然，所有参数都停留在初始化状态，完全符合移植条件。虽然是违法的，但是我应该可以……”她的眼睛望向工作台上的一排手术刀。
当天夜里，大都会山脚下的废铁镇里，苏芳的小屋彻夜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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