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通道走了十七八米，前方又没路了。一道超厚实的铁门堵在前方。苏暮在门上敲了敲，声音沉闷。这东西简直不能算门，分明就是一截“门柱”。
苏芳看了看门上的凹槽，说：“需要通行卡。”
不服气的苏暮四周摸索了一遍，试图黑掉门上的电子锁。然而设计这道锁的也不是善茬，将逻辑电路深深藏在铁柱内部，除非暴力拆锁，否则连摸都摸不到。苏暮掂量了下，暴力拆锁也有风险。万一锁心自动抱死，这门单凭重量就能让人没奈何。算了，他想来想去，还是换条路比较稳妥。
“要不还是从上面的大门进去，”苏暮提议，“我们可以切开门锁，那个比较简单。”
“也许上面和下面不是一条路，”苏芳回答，“不过可以试试。”
动力车间内弥漫着一种荒凉的气氛。中央巨大的锅炉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运转了，锈迹斑斑。本来应该整齐有序的备件库、修理架等等也乱七八糟，维护作业员的工作台上胡乱扔着各种杂物，破烂的铁椅子歪倒在旁边。
“这里有本工作记录。”
苏暮发现了工作台上的记事本。他顺手拿起来，轻声阅读：“第7天，我们被包围了。周围都是军队，出不去，我们断粮了。工人们拆掉锅炉的核动力核心，拿去和士兵换吃的。”
他翻了一页：“第13天，能拆能卖的都没有了。士兵见到我们就开枪，再也换不到罐头。我感觉好饿……从来没有那么饿过，胃好像纠结在一起。另外，文贝克老头死了。我穿上他的棉衣，感觉暖和多了，但还是饿。”
他又翻了一页：“第25天，对不起，文贝克。我饿得快死了，我只能这样……要是有人看见这段话，请记得我的后悔和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没有选择。原谅我，文贝克老爹，我很抱歉。”
再翻一页：“第28天，我觉得自己很恶心。指甲和牙齿似乎都变长了，还一直流口水。但我不再感觉到痛苦，也不觉得冷，我好像更强壮了。”
最后一页上，字迹已经难以辨认。之前的记录虽说越写越潦草，勉强还能认出字来。然而最后这一篇完全就是疯狂的涂鸦，笔画狂乱，根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好像是之前被困在这里的工人留下来的。从这座工厂被废弃的时间开始计算，应该是十几年前，钢铁放逐者叛乱那时候的事情。
“来这边。”
探索另一侧的苏芳似乎发现了什么。苏暮走过去，不觉浑身一凉。
倒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那么多干枯的尸体整整齐齐地吊成一排，还真是渗得慌。所有尸体都穿着破烂的工装，如果没猜错，多半就是死掉的工人们了。
“有人把他们挂在这里的，”苏芳低声说，“你看，尸体不完整。”
的确大部分尸体上都有陈旧的伤痕。大多数腹部都被撕裂，内脏受到严重损伤。从不规则的伤口判断，应该是被爪子或者牙齿一类的东西划开。如果是狼一类的野兽，显然不会把尸体当成咸鱼吊起来。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
“也许是那个写日记的家伙干的。”苏暮说。
“它还在继续杀人，”苏芳又说，“你看，这具尸体明显比较新鲜——”
正说到这里，突然他们头顶的简易工棚哗啦一声破碎。陈年的灰烬漫天飞扬，薄木片般的天花板和墙壁呈碎片状四处飞溅。一头黑影猛扑而下，直奔苏芳！
如果不是苏暮在，事情也许就麻烦了。苏芳的速度明显赶不上那黑怪物。而且这东西的手特别长，几乎是一伸手就够到了苏芳肩膀。那漆黑的爪子又长又尖，眼瞅着就奔脖子去了。就在这时刻，苏暮雷霆般出招，抓住那黑爪子就是猛力一折！
感觉就像握住了厚厚的橡皮。苏暮努力攥紧手掌，然而那东西却从他指头缝隙间滑开，竟然挣脱了抓握。这怪物的灵活度高得惊人。眼看不妙，立刻一脚踢在地上，顺势跳开。但苏暮的短剑比它更快。如影随形地追上去，从下到上一个挑斩。怪物痛苦地嚎叫了一声，一条大腿被卸下，失去平衡，轰隆一头撞在旁边锅炉上。
看着在尘灰中挣扎的怪物，苏家姐弟都不免小吃一惊。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眼前这怪物，总体而言还是个人的形状，但比例已经完全失调。一层灰色的厚皮紧紧地绷在骨头上，凸显出绳索般的肌肉。一张脸更是如同干尸，怎么瞧都不像活物。但偏偏这东西还能动，而且敏捷得不科学。它的手脚足足比正常人长了一倍，活像四条腿的蜘蛛。
趁这家伙卡在锅炉管线中挣不脱的时候，苏芳果断射击。湛蓝色高能激光一闪，嗤一声冒起青烟。怪物从中间被剖成两半，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苏暮谨慎地靠过去，踢了那东西一脚。毫无反应，看来的确是已经死透。他看见怪物的上衣，忽然眼前一亮，伸手从它胸口抽出一张卡片：“这是加密的身份卡，看形状，应该地下通道那扇门可以用！”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姐弟俩再度返回地道。用蜘蛛怪的卡片在凹槽里刷过之后，果然铁柱子门上的灯光发生了变化。深沉刺目的红灯转为柔和的绿色，一个机械化的声音问候道：“杰弗逊·布拉格工长，欢迎来到1127号工厂中央控制室。请遵照作业条例，安全操作。”
其实没有什么安全操作的可能性。直到铁柱子门朝旁边滚开，苏暮才发现这里已经被人改造过。按照正常情况，他们本不应该钻地道，而是有一道楼梯直通上面的动力车间。如今楼梯不但被拆毁，通道口还被钢板焊死。很明显，有人不希望这个入口被人发现。
铁柱子门后面是个略微宽敞的小房间。三面都是门，锁得紧紧的，门上涂着黑黄相间的警告标记。一具白骨扑倒在门后的小小控制台上。按正常情况，他应该是在此值班的工人，专门负责大门开闭。苏暮瞧了那控制台一眼，已经被粗暴地砸得不成模样，所有仪表盘都被捣毁了。
要说所有的设备都失灵，倒也不是。头顶传来细微的呜呜声，像小型伺服电机在运转。苏芳听这种声音不要太熟，立刻判断出不好。“隐蔽！”她冲弟弟高喊一声，自己也闪到控制台后面躲好。下一瞬间，两台自动机枪塔果然从天花板上垂下，六管机炮呜呜地旋转着，明红的激光瞄准线扫过整个房间。
“说出你们的来意，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