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游泳测试不知道测哪一项……”
“百米跑我也没及格……”
邻近期末，教室里都是些这两天关于音体美的考试话题。趁杭景和王鹏宇这些人还没来，我赶紧穿过三五人一组的闲聊人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时隔十二天的桌子出乎预料的没什么损伤。检查了一下桌子里的东西，我正要打开课本，便冒出来一只手放在封面上。
“请假干嘛去了？”
她满脸担心的看着我。
“回了趟老家。”
我随口应付完，开始转移话题。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虽然一点也不想知道，不过好歹要为上课前的十来分钟找一个话题。
似乎理解了我不想谈请假的事，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最近的趣事，直到上课铃响才匆忙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不在的日子里班上同学似乎积压了不少压力，他们的攻击在我缓过神之前便到来了。
一个人打扫完整个小组负责的操场卫生，回到教室时我的课桌已经不见了。
“颜岚，刚才下课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时隔十多天的再会，刘宇显得格外高兴。
“你的桌子变成蝴蝶飞走了！”
“哈哈……”
似乎被他的话戳中笑点，留下来看好戏的班上同学纷纷笑出声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我被欺负的场景，脸上的表情除了愤怒和难过，还有我最不想看见的同情。
如果是在十几天前，或许我还会为了无聊的自尊心而和他们大打出手，可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东西怎样都无所谓了。
真正让我在意的，是那本书。
“书呢？”
没有主语的提问，除了刘宇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问谁。
“你在问谁啊？”
笑得整张脸都扭到一团去的刘宇伸手想拍我的肩膀，却意外发现被我拦了下来。
“我问你书在哪里。”
没有愤怒，也没有爆发，我只是很平静的问他这件事。
“你是说那些练习册和课本？”
刘宇指了指讲台，上面凌乱的堆放着我课桌里的东西。
不过，还少了一样。
“还是说，你在找那本二流小说？”
“居然把这种东西带到学校来……我也是为你好，替老师帮你保管一下。”
悠然自得的说着这番话，他走到教室门前。
“不过你如果非要拿回来，就跟我走吧。”
跟着刘宇的脚步，去到的地方是泳池。下午这里还聚集了三个班的学生一起考试，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
我和刘宇的造访打破了这里的沉寂，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学生们纷纷走到泳池边，躲在更衣室的男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额头上贴着的创可贴告诉我他就是被我踢翻桌子时撞到的男生。
我很想叫他把额头上的创可贴揭下来。
被桌角撞到的那种小擦伤应该早就好了，继续贴着也不知道是想记住耻辱还是单纯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帅。
不过我只能选择闭嘴。
他手里拿着的，是母亲在生日那天送我的签名小说。
“怎么才来啊，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男生把手里的书丢给刘宇。
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刘宇赶紧退后了几步，另外三个男生赶紧围了过来——看来桌子那件事还是让他们对我忌讳颇深的。
“今天我们就来把账算一算。”
刘宇冷笑着看着我，将手伸到泳池上方。
“我看你好像挺宝贵这本书的，如果不想让它泡个澡，你就按我们说的做。”
“……”
似乎把我的反应当成了默认，刘宇率先开口。
“首先，请你给张向道歉，取得他的原谅。”
——张向是谁？
虽然我想这么问，不过贴着创可贴的男生已经满脸笑容的站了出来，看来这就是张向。
“对不起。”
毫不犹豫的道歉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低头，张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公鸭般的声音。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对不起。”
我以整个泳池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再次道歉。
“你在跟谁说啊？而且你又是为什么道歉？”
张向叉腰看着我，再次刁难。
“我为我那天的鲁莽深感歉意，对不起，张向。”
在我流利的按照他的要求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不远处的学生群开始响起不用听也知道内容的窃窃私语。
似乎一时间想不到其他要求了，张向看向刘宇，刘宇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接下来，你去跟杭景道歉。”
——跟杭景道歉。
在欺凌事件中没有露过脸的杭景，要说我跟他道歉，便只可能是那件事了。
看来刘宇是想利用这件事讨好杭景，顺便让她好好看看我软蛋的一幕。
我回头看了眼人群中的她，脸上那复杂难明的笑容令我品尝到了“初恋的苦涩”。
我走到沉默不语的杭景面前，抬头看去却发现他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显得有些难过。
所以我才能真诚的开口，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真的，对不起。”
“嗯。”
他低声回应，然后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大概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虽然一开始是带着某些目的才接近他，可在逐渐相处的过程中，我还是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人袒露真实的自己。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无济于事了。从得到原谅的这一刻开始，我们就重新变成了路人。
在这一刻，一直压在我心头的罪恶感终于得到了解放。
给女友的追求者道歉，这种事理所当然引起了围观者们巨大的反应。
“你们听到没，他刚才竟然真的道歉了！”
“哈哈……这种人怎么配和她在一起……”
“这人连半点自尊都没有吗？”
连绵不绝的辱骂在泳池边响起，不过现在的我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我转过身，将污言秽语甩在身后，在我面前的便只剩刘宇和那三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