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笔尖还停留在纸张之上，当微笑摇曳着即将逝去的夕阳。
季柳看着那人的脸，就像看到了蠢猪一样。
“如果自信就能蒙对题，高飞那种玩意儿也应该做了全对。”
当然，季柳只是那么想想，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声。但他虽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子履却已经看穿了他眼中的不信。
不信……吗。
不信就不信吧。
他如此想着，然而发现这样太过不负责任，尤其是目前自己还作为一个教育者。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自己不能误人子弟，虽说他现在做的事情和误人子弟并没有什么两样。
“大漠之中有二人挖井。”
子履突然开口了，说的事情，有点没有边际。
“其一掘地三尺，无水，郁郁不欢，自认此地无水，终弃，渴死于大漠之中。”
“其二，于其身旁打井，虽掘地数丈，但坚信不疑，终于力竭之前打水而出。”
子履眼中带着笑意，缓缓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用青花瓷杯接了两杯水，一杯冒着热气，另一杯看似寻常。
他回到座位上，轻轻把两杯水都递到季柳身前，青花瓷压在棕色桌子上显得风雅又不失韵味。
他开口说道：“哪杯是热的？”
季柳伸手把冒着热气的那一杯向前推了一点，说道：“当然是这一杯。”
子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喝一喝另一杯。”
季柳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另一杯。
隔着厚厚的青花瓷，他并不能感受到里面的温度，又听着子老师这一番话语，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扯犊子的明悟，于是喝水时略有小心。
“噗！”
季柳把沾舌的一口水全部吐了出去，开口说道：“竟然是热的！”
子履笑道：“当然是热的。”
“那为什么不冒热气？”
“因为我坚信它是热的。”
“……”
“好吧，事实上是因为我接完热水之后又在上面敷了一层冷水而已。”
季柳看着子履一脸从容的笑，忽然感觉他的笑容里还有很多深意。
“这么说另一杯是冷水了？”季柳开口说道。
子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缓缓说道：“一试便知。”
于是季柳真的拿起另一杯水，缓缓向口边送去。
“噗！”
又是一声吐水的声音。
地板被搞得有些脏，但子履并没有在意，毕竟这里有个清洁工，回头待少年走了，让他来处理便是。
“怎么还是热的！”
“为什么不是热的？”
“可你说一试便知。”
“对，我是这么说了，但我从未说过这不是热的。”
季柳想掀桌子。
不仅仅是因为嘴上烫出了两个泡，更因为这两杯水都是热的。
子履看到了少年眼中深处的不快，就像少年看到了子履流露在嘴角的笑意。
“实际上，这杯是冷水。”
“骗傻子？”
“真的，没骗你。”
“……，我不信。”
“你会信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坚信？”
“不，只是因为一个小时以后，这肯定是杯冷水。”
季柳沉默了，这种谜一般的说话方式季柳有印象，像极了某个亭中人，而且真的很烦人。
记起来了，这种说话方法，叫做打机锋。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不知何时从做题做不对的问题扯到了这里。
这样不对，虽说举一反三，但终究和题目没有太大关系。
于是子履感觉自己不应该误人子弟，于是子履打算真的教人学习。
虽然那些题他都不会。
还是那本习题，还是那些问题。
他子履拿起了笔，他子履打算亲自，做一做题。
同样是蒙的，但他子履就是行云流水，就是正气凌然。
那些题，还是那些题。
但蒙题的人变了，就好像题都不一样了。这种事情，很像皇帝的新衣。
放下手中笔，子履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答案，连同刚新鲜出炉墨水未干的真迹一起，递到了季柳手里。
“你可以对一对，我做的可否全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