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给人说不出的神秘感。有无数的故事发生夜里，每天夜里也发生无数的故事。
夜路难走，并不是因为季柳需要小心板砖，而是因为他和身边的男子一起。
男子身着唐装，唐装于昨日被雷劈的焦黑，虽说这衣服本来就是黑色的，但就现在看去，早已没有季柳第一眼见时感受到的那种华贵。
每一个故事都有他的主角，每一个故事同样有他的配角，然而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他们的对话，往往都是最重要的。
比如现在的主角柳青山，再比如现在的配角季柳。
“你说的……可行吗？”季柳一边留意着路边的出租车，一边说道。
可这里是城边区，天又这么晚，怎么会有出租在这个点经过？于是季柳看似自然的动作变成了掩饰尴尬的举措。
柳青山撇撇嘴，心中无比郁闷，先前在屋里二人说了很多。柳青山几乎已经把自己知道的，猜测的，预感的全都告诉了他。
要方案有方案，要计划有计划，缺的只剩下了季柳这个当事人的行动。却不料这小子还问是否可行，这让柳青山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好在季柳通过他无数的举证，在无数次惊讶中接受了君王再临的事实，不然还要花上更多口舌帮他重新建立脆弱的世界观。
所以当他听到季柳的话，会如此郁闷。
郁闷而不答。“而”作为连词。
季柳见柳青山不愿理会自己，知道自己对于同一件事长达数百次的质疑引起了他的烦躁，于是抱歉的说道：“你就告诉我最后一次，让我安心，先前你说的那个阻止刘邦重现的计划，真的可行？”
柳青山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一只不能击打的沙袋，明明垂在那，但你就是不能拍他。
“可行……”
季柳沉默，在脑中终于准备把这件事先抛在一边。
然而事情总是跌重而至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在正常不过。所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在黑咕隆咚的路上，被摆到了明面。
季柳说道：“我们怎么进城？”
柳青山背着手，眉头有些轻松，起码季柳不再重复问同一个问题。
他说道：“打车，或者走路。”
季柳说道：“你怎么那么喜欢说废话。”
柳青山笑了笑，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能算是废话？”
“这大半夜哪有车？”
“你想有，便能有。”
季柳沉默片刻，说道：“气运也能用在这上？”
柳青山说道：“在屋子里我对你说过，气运也是运气。”
果然，他话音刚落，便有出租车从背后驶来。
长灯闪烁，似乎在说“你们去哪”，滴滴笛鸣，似乎在说“是否上车”。
柳青山伸手拦住了出租，季柳看着正在走向出租的柳青山，又一次沉默。
沉默，似乎是他继低落之后，心情第二份主旋律。
方才在屋子里，他看了柳青山所运用的奇迹，那些奇迹太过神奇，让他脆弱的世界观几乎崩溃。
之后，柳青山引出了关于气运的话题。
在他的描述中，每位君王都对气运有着自己的理解，比如那位刀疤青年，比如那位邋遢乞丐，再比如……柳青山本人。
气运便是运气，持续一生的运气。之所以会引发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主要也是因为这是持续的运气。
柳青山为了让季柳明白，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一枚硬币，有正有反。抛掷硬币，硬币为正，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猜测也是正，那么就猜对了。然而如果一个人可以幸运到每次都猜对那？
每次都对，便意味着疑惑变成了肯定，这时对于硬币抛掷而言，你说它是正，便是正，你说它是反，便是反。
所以究竟是人把事物猜对，还是事物顺了人心？
这便是气运。
……
“小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这是正准备在小区门口推门下车的季柳被柳青山突然拉住时听到的一句话。
“五十。”季柳把丫头给他所有挥霍的资本报了出来。
柳青山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咳……我身上没钱了，而且我还不能在这下车……”
季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甚至比知道了君王再临还要难看。他很是痛苦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五十，用眼神把柳青山刮了个凌迟。
柳青山有些尴尬的想接过那张绿票，却没能成功从季柳手中抽出。
感受着季柳把纸币捏紧的程度，他一脸黑线的说道：“你可以松手了。”
季柳松开了手，用眼神又玩了次焚刑。如果眼神真的能杀死人，柳青山已经先被挫了骨，后被扬了灰。
随着摔车门声与司机骂声，车上只剩柳青山一人，他安抚着司机对于季柳愤怒摔门的愤怒，手指慢慢搓着纸币，说道：“这么晚了真是辛苦你了。”
司机说道：“你给了一百块的小费预定坐车，别说是城边区，就是绕着城跑，我也肯定来。现在你要去哪？”
柳青山盯着纸币，像是看到了一个娇俏的身影，眼中满是慈爱之色。
他说道：“这附近的酒店，哪都可以。”
今夜的主角柳青山显然把配角玩弄在了鼓掌之间，他想起季柳对于钱的执着，看着车窗外繁华的红灯绿酒，低声说了句“塞翁失马”。
谁都不清楚的结局，刚刚才开始的故事，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没有理由的君再临。
寻常巷陌，有人在车里放下手中的乌龟，在一张羊皮上记下三个字，三个如今已经很难理解的象形字。
君再临。
而后，男子盯了眼乌龟背上他无比熟悉的纹路，看着乌龟微张的嘴和微缩的头，他犹豫了许久又添上五个字。
君，为何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