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在上官青这么一发雌威（虽然这个用词绝对有哪儿出问题了）之后，众人看上官与隋和的眼神都变了，仿佛是在看精神病人。
上官青眉头一皱，攥左拳，压前臂向后，做了个显示肌肉的姿势；然而亮出来的并非肱二头肌，而是手臂上捆着的盾牌，盾面正向众人。
在盾面的上下两个方向各有一个椭圆形的小孔，正好能容纳穿过其中、两端都缠在上官青手臂上的那道铁链；而在盾牌正中，赫然有个小小的同心圆，内里大书一个“污”字——也是奇了怪了，原本写的是“雨”，怎么会变成“污”字——那条铁链正穿过污字中央。
但这遮盖不住什么；即便被改成了盾牌，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清晰认出，它就是个井盖。
昏暗狭窄的前厅里，仿佛有谁在窃笑。
这太羞耻了。
隋和无地自容，转目向天，竭力思考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家转移注意力……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想到了。
“我说，诸位！”
楚昀用懒洋洋而又玩味的声调回答：“啊，怎么了？”
“冷无缺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还没有信？”
眼前三人同时露出了惊呼神情，犹以上官青的惊呼最为响亮：“哈哎——？”
“你们也太懈怠了吧！！”
眼见这一幕，隋和的忍耐度终于归零。
“这是攸关生死的副本，不是开场的新手试验，你们以为是儿戏吗？！”
“……”
“……”
“……”
“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也能理解——大家都是第二、第三次下副本，真的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建筑里显然极不习惯，但是既然这所谓魔塔有这种会操控玩家的恶意设定，我们就不得不谨慎！”
莫道是垂下脑袋，没加反驳；楚昀虽然狠瞪了青年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话。
“等一下。”
只有上官青用右手食指抵在左掌上，比了个暂停手势：“既然现在冷无缺可能陷入危机，你干嘛还在这里训话？”
隋和一滞，然后苦笑。
“呃……抱歉，习惯了。咱们走，去找冷无缺吧。”
没等言犹未尽的上官青再说第二句，莫道是已毫不犹豫的提起刀，甩了甩上面的血滴：“好。”
隋和当先转身离去，恍若没听见身后上官青的轻声抱怨。
－
一行四人走向深暗回廊。
隋和打头，莫道是居次，楚昀、上官青在后。
与虽然昏暗，但至少有蜡烛光芒的前厅不同，回廊里并无光线，一片漆黑；而厅内的那些烛台也都是嵌在墙里的，根本无法移动。
黑黢黢的路口，仿佛要吞噬行人；走在最前面的隋和，也不觉慢了脚步。
绿光却从身后绽起。
“这是什么？”
隋和赶忙回头，却见楚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铅笔粗细，一尺左右，的荧光棒，其中一根正散着绿色光芒——先前用来急救的医疗箱却消失了——正在向众人散发。
“上官、道是……来，隋和，这五根你也拿着。”
隋和顺手接过，掰了一根，光芒刺进小巷。
虽然光色暗淡，不敷照明，但却简单易用又不要电池，与手电筒也算各有千秋。
隋和一边痛悔自己怎么没想起来这个，一边感叹着楚昀果然经验丰富……
“等等，这东西你是哪儿弄的？”
在地摊上与其他人砍价的时候，隋和对这个世界的运作流程也多知道了点——装备价格之所以居高不下，正是因为副本里的普通物品不能带出副本，现实里的普通物品同样不能带入世界。
打个比方，在副本里你找到了一把柴刀，你可以用，但带不出来；可若你找到的是桂言叶用过的染血柴刀，它就算是装备，可以带出来当继续使用或贩卖了……
由于这一设定，颇多没有装备的玩家在进入副本时，都会刻意让几件东西参与某些剧情；比如“噎死伟大执政官的橄榄”、“青龙偃月刀·真品非仿假一赔十”、“刺杀耶稣的圣枪”、……
“但再怎么说，荧光棒这种东西和什么故事也扯不上？除非你用里面的化学制品毒死了副本boss？！”
面对惊愕万分的隋和，楚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哪可能有这种事，这只是我在空间里买的。中央大厅里几乎什么都淘得到，就连这种化学产物也有人能做出手工制品。”
“……我还以为原料在空间里弄不到呢。”
隋和暗自忖度。
做荧光管当然也是本事，但如果买得到原材料，再借助搜索引擎，别说自己做把弓弩做身铠甲，就连要做些连审核都通过不了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啊——
“的确弄不到。不过那位店主曾在美国南北战争背景的副本里，把副本boss逼进了大化学商店，并在那儿当场抄袭改写马丁·路德·金的名文《我有一个梦想》……”
“一位伟大的美国人—今天我们就站在他象征性的身影下—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这项重要法令的颁布，对于千百万灼烤于非正义残焰中的黑奴，犹如带来希望之光的硕大灯塔，恰似结束漫漫长夜禁锢的欢畅黎明……”
“但这只是开始……”
“我们必须正视黑人还没有得到自由，国家正处于战争这一悲惨的事实……”
“在种族隔离的镣铐和种族歧视的枷锁下，黑人的生活备受压榨。他们仍然蜷缩在美国社会的角落里，并且意识到自己是故土家园中的流亡者。今天我们在这里集会，就是要把这种骇人听闻的情况公诸世人……”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幽谷上升，高山下降……”
楚昀的声音愈发激昂，四下里仿佛不再是幽深的高塔，而是勇士奔驰着的战场。
“人，生而平等。”
从楚昀口中所说出的，正是那位世界的前辈玩家，在一大群人——不论肤色，不论种族——的包围下，提着枪，走向颤抖蜷缩的农奴庄园主。
“阐述这道理的人是上帝，我所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见祂。”
“砰！”
隋和仅仅是听了这一幕，都觉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安。
“后来呢？！”
“后来他在毙了那个混帐，结束副本之后，空间自动推演那家商店被后人作为圣地纪念，归属权属于那位玩家；他又掏了些手续费，把那家商店挪到了自己的空间里，从此就有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可以制作物品了。”
“……”
隋和哑然。
但此时，不知何时走到楚昀与隋和之前的莫道是，突然扬起大刀：
“别瞎他＊扯了！前方有怪物，准备应战！”
众人戒备起来。
PS: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南北战争期间的化学商店能不能做出荧光棒……姑且一说吧。顺便一提，我不是在用《我有一个梦想》来凑字数，因为引用的部分只有二百多字，而我也写了两千二百多……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