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不知何时放在地上，调成手电模式的手机，少女在看清隋和面容后，露出惊愕神色。
绳子不觉一松。
“我还没上来呢，你别放手啊！！”
听了这发自心底的吼声，她下意识抓住绳子，猛往回扯。浑身湿透，差点又一次掉进井里——幸而这是口雨水井，至少没闻到臭味儿——的隋和，赶忙伸左手攀住井缘。
上官青俯身一拽青年紧握礼盒、扑楞着的右手，向上一提；隋和借势而起，把整个身子挣出井口，瘫坐在地面上；然后丢下礼盒，摸出手机，按了一下，确定它还能使用，方才抬起头，看向上官青：“多谢相救——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这也太巧了吧……”
井中那少女才有的语调戛然而止，上官青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唔，真想不到。”
低沉，冷淡。这才是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少女使用的声线……其实也才过了十分钟而已，那时气氛还很不融洽。
但眼见面前那也换回现代服饰，着一身刻意收窄腰身的黑色短风衣，与自己身高差相仿佛的女孩，隋和不觉叹了口气：“何必呢。”
“嗯？”
“何必伪装？既然已经在现实里会了面，就别掩饰啦……”
不自觉的，隋和说了心里话。
但说完就后悔了。
首先，这么说话太过冒犯唐突；其次，之前我还质问过上官青为什么不在战场——幸而当时还保持了最低程度的理智，没有迁怒，如果迁怒了说不定自己现在就在井里了——一条一条自己对自己的吐槽在脑内闪现，仿如弹幕滚动般；而当隋和在内心深处将失礼之处开列到第八十二条时，少女终于做出了反应。
隋和心下忐忑，肌肉紧绷，紧盯着少女的脸；就像偷吃了糖的小孩子，发现父母要开糖罐时一般。
“嗯，说的也对。”
漫长的沉默后，上官青居然点头！？
没等隋和缓过神来，少女又开口：“正巧我也有话要问你——你的评价是什么？得分是多少？”
这句话正戳到伤疤上了。
“别提了，惨不忍睹。”
“再惨也不会比我惨，说。是你说要坦诚吧？”
隋和满脸尴尬，吞吞吐吐：“评价及格，得分六十三……”
“好高！”
“这是嘲讽吧？”
面对投来怒视的隋和，上官青苦笑。
“至少比我高不少。我只有三十一分。评价也是不及格。”
这次换隋和诧异了。但还没等他问，少女先伸出张开的左手，然后才开始说：“起评是五十，张角战死，NPC人物损失严重，这扣十分。”
拇指收回。
这很正常。隋和点了点头。
“没对剧情做出任何重要改变，扣十分。”
食指收回。
隋和刚想开口……但也是。在这两天时间里，死了主君的少女对剧情的影响恐怕极为有限。
“支线任务未完成扣五分，这我也就认了，反正确实没完成。”
中指收回——少女的音调里已经带出怒气，感觉她甚至想绕过中指先收无名指：“最终战役时不在场扣五分又算怎么回事？！这玩意是按时髦度算分的吗？！”
“我想不是。如果真按照时髦度，我估计一分也剩不下来。”
上官青轻哼一声，撇了撇嘴，继续向下说：“我猜也是，不然不会再有五分战斗罚分。”
“啊？！”
青年真愣住了。
如果不是刚刚在井里的那番对话，以及即将落入井中时少女那救命一抓，隋和绝不敢吐槽，更遑论与上官青套近乎；她毕竟曾经率领过士兵堵住过自己，而那时的杀意应也货真价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看来与那时截然不同。但是……
“战斗罚分？”
上官青微微颔首：“或许是由于那时的事？”
无疑指的是那次截杀。
但隋和不能理解。
“这不太可能。当时你我份属敌对，那不该是错误——当然我也不是说你杀了我是对的，但是我也对蒲光世……不，我不是……”
青年狠狠挠了挠头：“算了！先不说了，还有其他扣分点吗！”
“没有了。”
收回手，上官青顿了一顿，再度开口：“主线任务成功，得十五分；嘴炮指标——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得一分，再加上起评里剩下的那十五分，三十一分。”
刚刚上官青的语速还很快，到下一句时恨不得一字一顿。
“最终评语：如果说这是一场游戏，我唯一能建议你做的就是重新开始。”
隋和差点没笑出来。
如果说没经过之前的一切，他肯定笑了。然而此时此刻，青年却只是叹息一声。
而上官青则还在说着：“这是什么啦！什么呀！恶意未免太浓厚了吧！一下子就把我拽到那种地方去拼命，还是要和其他人厮杀；虽然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但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吧！”
“先别喊了。”
隋和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
上官青眉头一皱：“怎么了？”
“是关于蒲光世的事。”
少女平静了下来，等着隋和开口。
趁这段短暂时间，隋和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开口：“他在临死前向我交代了遗言，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希望我给他的家人报个信。”
上官青一呆，但她的回应却极出乎隋和的意料：“电话号码？你居然还记得？”
“……怎么可能记到现在……不过，当时是记得。之后我找了根木炭，写在了碎布片上。”
青年拿过刚刚弃若敝屣的礼盒，借着手机光——上官青拿起手机照了一下——从那条紫色的包装丝带下，拔出了一小截布块，展了开来。
“就是这个号码。”
虽然字迹已经被水洇得有些模糊，但还能看得清楚；幸亏麻制品不怎么吸水。
“这木炭居然没被水泡掉，真是幸运呢。”
隋和翻了个白眼。
“话说回来，你打算打吗？”
“我在想。”
灯光下，木炭字迹分外鲜明。
PS:这几天状态都不太好……啊啊明天一定要恢复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