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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浩泽学院(下)

测试房的门,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旁边有几个相熟的少年围在一起,互相讨论着自己得到的分数,也有一些不熟的在一旁静静听着。

“我九十二分,测试官给了我题了个‘甲’字,你呢?”

“唉,我八十五分,测试官给了我个‘乙’字。”

“你们别笑我,我自己说,唉,我七十六,‘丙’,天啊,我该怎么办?”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寒天,在心里偷偷取笑了那个得‘丙’字的少年:啧啧,甲、乙、丙,竟然排在了‘丙’,真是资质平平啊,跟相貌一模一样。

而自己就不同了,不仅相貌堂堂,还是听泉谷唯一个在十四岁就成为初级修者的少年,连一向不轻易夸人的爷爷都说了——天资聪慧,悟性超群!最低怎么的也得是个‘甲’字吧。

不知道今天让金系测试水晶失灵和把火系测试水晶球给爆了的那两个少年得了几分?题了什么字?甲中甲?嘿嘿,最近感觉进步非常神速,待会会不会也把水系水晶球给爆了?这样太张扬了,不太好吧?

寒天的心思禁不住地千回百转了起来。直到排在他前面的少年走出门来,满脸欢喜地示意他进去。

嘿,不就爆个球吗?待会我寒天爆两个!

寒天顿时豪情万丈,脚下生风,推门而入。

屋里坐着一个枯瘦老头,看面相就不是好通融的人。他旁边一张圆桌上,放置着一个一打量就知道很贵重的锦盒。锦盒开着,里面柔软地丝绸垫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这就是测试的水晶球?要怎么才能爆掉它?

寒天不禁期待起来!

枯瘦老头也没言语,只是向来到眼前的寒天伸出了右手。

寒天一惊,急忙也伸出了右手,正要握过去的时候,枯瘦老头硬邦邦地声音传来:“我要的是表!”

表?

会错意了?!

还好周围没人!

寒天大囧,一股热流直冲耳根,他急忙收回伸出一半的右手,然后左手把表格递了过去。然后不敢再分神马虎,小心翼翼地盯着枯瘦老头,认认真真的等着他的指示。

枯瘦老头扫了一眼他的表格,硬邦邦的声音再次响起:“摒除杂念,双手触球。”

终于要来了吗!寒天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双手慢慢地靠近……

……

……

他看到了一座山谷,幽静、安宁。

谷中一道清澈的溪水从山上绵延而下,流经林木山石,潺潺水声,引人遐思。

好奇妙的感觉!

寒天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竟然已置身于一个清凉的山洞。山洞里有一小湖,小湖上石笋倒立,不时有玉露滑落,发出叮、咚声,传到耳中,久久不绝;小湖中凸起一块幽黑的石台,寒天轻轻一跃,就飘到正中,只见石台又有一处凹处,凹处中心,一个碗口大的泉眼潺潺涌出泉水,流到湖中,湖水满溢,又沿山洞往外流去……

寒天静坐一旁,细听这泉涌声,咧嘴一笑,双手捧起泉水,往嘴边送去……

突然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泉眼里传来,仿佛要把他撕扯进去。

寒天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已经置身汪洋大海!

大海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他还没回过神来,一个恶浪就当头砸下,把他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

被打入水中,又被卷进海底的寒天,昏昏沉沉地在海底翻滚着,渐渐失去了意识,沉了下去,沉了下去,终于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他仿佛听到什么声音,拽紧双拳,缓缓睁开双眼。

“孩子,醒醒吧,来,醒来,到妈妈身边!”

“妈妈?”

“妈妈!妈妈!”

寒天瞬间睁大双眼,四周漆黑,但上方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亮,仿佛在等候他,召唤他。他开始不顾一切的划动,向上划动,拼命划动……

终于,他浮出了水面,但哪有什么光亮!

天空中黑云密布,竟像要压到海上。而海水也在嘶吼,翻滚着,沸腾着,卷起千重浪,仿佛要把黑云席卷下来。

一道道闪电撕裂天空,磅礴大雨如千千万万刀剑直击而下……

我要死了吗?

寒天绝望地举目四顾。

电闪雷鸣,惊涛骇浪,风雨交加中,一座绕着巨大光圈的小岛,慢慢浮现在他视线中,正缓缓向他靠近。那光圈绕着小岛,就像一个泡沫,隔开所有风雨,隔开所有海浪,发出圣洁的光芒。

寒天死死地盯着它,拼命地向它游去,游去……

就在他快要与小岛汇合在一起时,突然一道仿佛要把天空一分为二的巨大闪电从天而降,劈向想要露出笑脸的寒天,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寒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四肢不停划动,就像在海里一样。而那个枯瘦老头正睁大双眼,张大嘴巴,看着他……旁边竟然还有一群和那老头一模一样神态的少男少女!

静!

静得可怕!

寒天惊醒,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干净利落。

他涨红了脸,挥舞着双手,正想向大家解说他刚才在海中遇到的情景,突然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憋不住,喷出一声让后世口口相传、让寒天始终记恨一辈子的笑声。于是,水系测试房中像已经引燃的烟花,绽放着浩泽学院开学以来第一次最肆无忌惮地笑声!一如刚才的惊涛骇浪,把寒天淹没。

不,比那惊涛骇浪更让寒天感到绝望!

在人群中,他多看了水晶球一眼。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确定,他能把它爆一万次!

但是

爆了它又有什么用呢?

寒天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但愿他们中间不会有人拿到大厅里去宣传。

枯瘦老头已经返回座椅,他拿起笔,在寒天的表格上,修炼资质那一栏,划得不够彻底的“我爷爷说我——天资聪慧,悟性超群”的那一行下,写下另一行:“60分、丁丁。”然后递给那个还在发呆的少年。

接到手中,看到了那一行红字的寒天突地仰天长叹,一阵失神,那张记录着中洲史上最传奇人物最让人捧腹大笑的黑历史之一的表格,摇摇晃晃飘落于地上。

于是,水系测试房中像已经引燃的烟花,绽放着浩泽学院开学以来第二次最肆无忌惮地笑声!

而此时的寒天,当然不会知道,在大厅中正有一个微胖的少年,登在高处,带着沉痛的表情绘声绘色地这样描述着:“朋友们,我有一个令人伤感的消息,不知道和大家分享的过程中会不会被洒出的泪水中断。但不管如何,还请让我,一个本已对生活绝望,但又从消息主人公身上重新获得新生的人,怀着无尽感恩的心试着讲完这它吧。”

“就在刚才,在我们伟大的浩泽学院,藏龙卧虎的水系测试房,那个先是敢于在‘修炼潜质’这一栏自己填上‘我爷爷说我——天资聪慧,悟性超群’的少年,在严肃地测试过程中,勇敢地大声呼喊自己的妈妈,‘妈妈、妈妈’……接着还突破了所有学员的想象力,花了大量的时间神奇地趴在地上练习一种像是游泳的舞蹈,叫都叫不起来;最后,他在这个满院尽是‘甲’中‘甲’、拿着个‘乙’字评语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的地方,令人惊叹地取得了‘丁丁’的成绩,让资质平平的我们可以重新抬头挺胸,因为他让我们知道,我们绝对不是——最差的那一个人!”

微胖少年添了添发干的嘴唇,振臂一呼:“让我们一起高呼——谢谢你——寒天——谢谢你——‘寒丁丁’!”

大厅里,大家都把笑容挂在了脸上,整齐划一地喊着“谢谢你——寒天!谢谢你——寒丁丁!”

声震云霄!

后世曾有一个落魄书生,在酒馆听说了这个故事后,连干三大碗酒,接着八步成诗:

《问君谁是丁丁》

英雄懵懂少年时,高呼妈妈与龙驰;

世间尽传九天惊,笑问谁是寒丁丁。

诗成,酒尽,碗碎!

书生因诗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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