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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岁半的莫小默穿着草莓睡衣推门进来,猫一样钻进我的被子里,居高临下揪着我的衬衫领子,透着死气的黑瞳里渐渐泛出光泽,静静看我。

有那么一瞬间记不起身上的小孩,可八个月来养成的习惯让我先伸手揉揉她的发心,半晌,才依稀记起我在南都而不是北方战场,不用提防每一个小孩和老人,“你没穿校服,快点,幼儿园要是迟到了,你那个园长会烦死我。”

小孩滑下床,关门离开。

天朝太初元年三月的时候,我寄宿在南都建邺康然坊中区中平街43号,这家主人是我已故生母的好友,一对婚姻不太稳定夫妇,家里有两个女儿,大的十一岁,初二,提早处于叛逆期,小的……

我瞥了眼关上的门。小的两岁半,上幼儿园,出生到现在除了粘我不理会任何人,或者说,不理会这个世界。眼睛里的色彩如何浓烈,也只有自己知道。

医生说是少见的自闭症。

她的母亲请我教她画画。

手背遮住眼,枕头边的电脑低低轰鸣着,混着这种很熟悉的声音,脑袋也昏沉的厉害,混乱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张开手却徒劳地什么也抓不住。

房间在二楼,因为临着外街,八个月以来,白天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鼎沸的人声还是一波波地袭来。再加上我养的鹦鹉白老爷不时暴躁地飞下架子满房间扑腾找白鼠花综玩狩猎游戏。我只好长期塞上耳塞,踢掉满地的草稿废纸,抱着旧手提电脑窝进被窝,继续在往往已经编了一整夜的游戏编程。

这种不知昼夜的生活也有不知不觉的入睡,不知道做了什么迷梦,梦见了什么人,昏昏沉沉迷迷蒙蒙间梦醒无踪。

从凌乱的床铺上爬起来,烂泥一样的身子处处泛着酸痛,曾经被弹片狠狠撕裂的地方却平静的很,就像它本来就是处好肉,我本来就是个三流程序员一样。

白老爷站在架子上偏头看我。

“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知道你吃了花综,吐出来。”我百无聊赖地团了个纸团砸它。白老爷轻蔑地半合上眼,往旁边小踱一步,轻松躲过,对我这种颓废主人的每日一迁怒,它从一开始就很淡定。花综团成一团在我的扔出去的纸团边瑟瑟发抖。

很像另一团废纸。

我,阎少卿,二十岁。少年时期在一个怪圈里度过。没有生于什么权贵到不行的家,却被保护的很好,努力与不努力没有差别,增恨或者不憎恨也没有差别,几乎没有执着的东西,也不知道去好好对待挚友,只是执着于自己的执着,后来莫名其妙进军营当了几年兵,再后来阴差阳错继承室堂当了神官。

八个月前,也就是天朝宣正九十四年七月的时候,我伤愈出院,搬出一直以来的北方陆军医院病房,正式退伍。而对于我们这些退伍军官,国家会给分配工作,或者发放退伍军人补助。然而接踵而来的各种手续让我头疼,等繁琐到极点的程序走完后,才知道一直让我独立自强的老头子走了关系让我强制继承一个在南都的室堂,借着神官的福利转了户籍。

我没什么动力,户籍依旧是军籍也没什么不好,最多就是被再次征召入伍,免了生计上的担忧,而且因为在工程营当翻译官时的某次敌袭脑袋和右膝飞进过弹片,醒来的时候,只记得答应过一个人无论如何不要死在他够不着的地方。现在记忆力有些问题,腿脚也不太好,不能长时间站立,再次入伍的几率极低。所幸在工程营学到的东西还能当个三流程序员,待在北方靠领着国家退伍军人补助和接零活帮人编程也可以过活。

可老头子反对得厉害,战争结束了,他不敢留一个能力者在四处抓战犯堵悠悠众口的北方司令部,让方延平帮我订了火车票,还说,你母亲最后一段日子在南都,这是她给你留的东西,而且,有个孩子在等你,你去看看的好。

于是,我只好坐火车南下。火车行进在北方的荒原,夜昏沉沉的。军官车厢里的每盏煤灯都亮着,映在车窗上,似乎茫茫天地间只有不太真切的一抹亮色。隔壁车厢有军官在哭,我瞪着窗外的暗夜,听他从哽咽到嚎啕,一夜无眠。

事后写信给阿乐的时候提过这件事,那家伙的回信极其潦草,他说你忘记了战争,挺好。我敲敲信纸,让上边的墨团移个位,被书写者抹去的字便显露出来:可你记不住,为什么也睡不着呢,难道知道我在想你么,阿卿。

“嘁。”我轻笑一声,抬手抓抓头发,大早上地想起一只夜猫子,好像有点不应景。

便一路相安无事地到餐桌边。餐桌的主位一如既往空着,家里两个大人,一个在呆在办公室不回家,一个在世界遗迹间奔波也不在家。莫小言一如既往地抢妹妹早点。两岁半的莫小默呆坐着看我,看我,便只是看我,莫小言的任性,或者说一桌子的事物都落不到她眼里,乖得像一个洋娃娃。

我那份早餐边躺着一只信封,阿乐那行“阎少卿亲启”写得凛冽,似乎还带着北方早春料峭寒意。我把信塞进兜里,“莫小默快点吃。”

莫小默没有动,只是稍稍偏头,看我手里的信。

“一个叫于知乐的炊事兵,我在炊事班洗碗的时候认识的。”我伸手戳戳莫小默的额头,最近这粘人小鬼很在意我在北方的事。

“切,废物。”莫小言瞥了我一眼,“我妈说她的名字是你取的?”

“不记得了。”我说的是实话。

“切,废物。”伸手拿走莫小默的早点抛进粥碗里,“我上学了。莫小默是个大傻瓜,跟她吃饭降低我的智商。”

莫小默没反应。莫小言掀翻粥碗,气冲冲踹开椅子。拽着书包出门。小饭厅的门被甩上,很大一声。收拾粥碗的钟点工刘姨吓一跳,抖着手把碗摔了,连连说对不住,见我没这么反应又说造孽了,大小姐这样子。

“莫小默,吃早饭。”我把自己的粥推给小孩。盯着她一勺一勺地吞咽,吃得到处都是,但总算是吃完了,可以出门。

莫小默的幼儿园在百花街,一律走过去要路过很多‘中平街43号’。这不奇怪,不只是中平街,中区所有民居形制用料都相同,古风的青瓦白墙之内是最新潮的装潢。

现在的南都康然坊是国家统一为宣正九十一年“夏月事件”中的灾民建造的,有户籍的权贵富商分到东区的地皮,自行修建公馆家宅,有户籍的平民分到中区的房产,最后人数最多的黑户挤在最小的西区,租康然坊里的公产过日子,那里的街巷只有编号,一条花街一条黑街在康然坊人中心照不宣。

“啊,对了,”低头握住莫小默拽我衣角的手,莫小默挣开,抓着衣角不放,这个时候她总是倔强的,我也没办法,“放开放开。诶,算了,我就是想说,要是有人想带你去风物街还是百货街什么的,反正是去西区,就不能去,懂吗?最近乱,有卖小孩的。”

莫小默扯着我衣角低头走路,依旧没有应声。

两岁半的孩子,会走会跳身体素质甚至优于同龄,可就是不说话,从出生就是沉默的,连第一声啼哭都没有……呵,脑子里又出现奇怪的记忆了,我自己近三年的事都记不清楚,怎么知道粘人小鬼哭没哭。

我按按额角,有些头疼。莫小默的幼儿园再多一个转角就到了,最近接送孩子的家长明显多了,而且门口还站着园长,一个我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园长姓高,别人叫她高嬷嬷,是个梳着髻穿黑长裙的高瘦妇人,薄薄的嘴唇总抿着,合着她发黄的肤色和鹰钩鼻,让她看起开挺刻薄阴沉。但据说以前在宫廷里当教引嬷嬷,负责年轻贵族的礼仪,许多主妇都愿意把孩子塞进晴川幼儿园。

“您家的孩子不能来这里上学了。”

我努力哄莫小默放开衣角的时候,高园长忽然说,声音不高不低,我在夹在闹哄哄上学的家长孩子间正好能听到,“您家的孩子需要更加专业的老师,晴川幼儿园这里教不了。”

“更专业?”我试了好几次,衣角还是好好地握在莫小默手心。园长上来捏开莫小默的手用力抓住,莫小默挣了几挣挣不开,渐渐地没有动作,乖乖被牵着。

高嬷嬷松了口气,继续说,“是,更专业。您看到了,莫小默同学和别的学生不一样,我们教她要花很多功夫,别的孩子也不喜欢莫小默同学,有家长担心莫小默同学会带坏其他孩子,园里的医生也说了,莫小默同学这种病,可能会传染……”

“贵园的医生是不是姓沐?”我打断她。

“不是,是在秦氏私立医院的贾医师,他在好些政要家当私人医生的。”高嬷嬷笑着说。

“那让他去死好了。”

我也笑,用俚音说了一句。不同于通行的国语,而是方言。

高嬷嬷听不懂,狐疑地瞪我一眼,说我在骂她。我坚持说没有,又被那个老女人说了一顿,唠叨的中心在于我外边起球的毛衫和内里皱巴巴的衬衫会影响这里小孩子的审美品位,最好下次不要出现,让可靠些的人接送免得被人拐走,最近拐子太多幼儿园也很难云云。

我迷迷糊糊听着,又迷迷糊糊离开,中途路过某个电话亭的时候摸出硬币打给林苒的助手,拜托他告诉大教授她小女儿的园长又在闹腾加收费用,然后施施然挂上电话。出电话亭的时候,室堂里的典籍官段文博笑着跟我打招呼。

“别烦我,说了不会去。”我对于某些人八个月来风雨无阻早上出现来劝我去当一条神棍的行为已经麻木了,只是快步走开,记得最开始是给了他一拳的。

“神官亲属的教育是有优待的,您不考虑考虑?”段文博小跑跟上来,他很聪明,没像堂令崔德康那样穿了绿绸团领束带官服登门拜见上官,也没有想聆官唐彬彬那般顶着低阶神官的青布广袖法服要和我煮茶论道,只是一身便装出现在许多能巧遇的地点,锲而不舍地坚持了八个月,赶也赶不走,“室堂必须有寺相,你拒不赴任的话,我们只能赋闲,禧堂虽然不大,但也有上百人的编制。”

“你们的寺相不是有个‘同知’吗?先让他管着,等我迟迟无法到任官职被收回让他补上就好了,咳咳咳。”加快脚步,转过一个街角,浓重的香火味扑面而来,我冷不丁呛了一口,猛咳起来。

在神宫控制的中原,这种简单的街庙多得数不清。带着雨檐的街墙上订了个神龛。神龛里边摆着天君神位和小香炉,下方放了个功德箱。没钱进室堂的老妪们围在功德箱前虔诚地敬香捐投,抄经诵经磕响头九十九拜,仔细听她们的叨念,有祈祷家人平安福泽延绵的,也有发愿折寿换儿孙病愈的。

凡间心愿百端,神明也不知道在不在听。

果断绕路。

段文博依旧跟了上来,“寺相人选没确定之前确实可以,现在即使有你准许,同知也不能暂代一堂之主寺相,而且那位现在也不做了。按惯例要是你的官职被收回,禧堂被自行假定已为神宫赎回,寺相一职会被鬻出,禧堂会改名,大家也会被胡乱调配,你就真的不在乎,老师她……”

“你都说你是我……母亲的学生了,堂令告诉过我她属意的继承人是你。要不是老头子动手,室堂就是你的,我现在就去坊事厅把它转让给你,你别来烦我了!”

停下,转身和他对视。

大我十岁比我有书卷气的青年在三步远的地方站着,过了很久才说,“老师属意我,那时因为有人告诉她,她的孩子在家乡被养得很好,你讨厌神官也不是因为北方,事情记都记不清了,怎么能有讨厌这种情绪,你厌恶神官,是比战争更早的事。”

“你省省,我不会去的。别再烦我。”

转身走掉,段文博没有再跟上来,大概是放弃了吧。相对于说自己无意寺相之位请另谋前程就能打发走的堂令崔德康,和问一句神官每年搜刮多少长者的棺材本就能气哭走的聆官唐彬彬,段文博已经坚持的够久了,当然,我也是。

已经待了八个月了,老头子交代的事都做了,就算是滚回北方,也没什么理由让我回来。弯腰揉了揉有点发酸的右膝,回去继续我的编程。

散乱的房间拉门窗紧闭,我扎在被窝里叼着手电筒看阿乐的信,信是几周前些的,寄到这花了点时间。有点吃惊的是,那家伙想退伍,理由是军旅生活不适合他日伏夜出的习性什么的。

我失笑。

竟然用这种理由,还是一如既往的坑长官啊,那家伙。

我无奈地从枕头下抽出一张信纸,开始回信,告诉他还剩一个月我就回北方了,要是四月的北方还在下雪,你这家伙就帮我把院子扫出来,权当是欢迎我。把信纸封进信封,刚想让花综跑一次去投信,门就被敲响。

刘姨很慌,重重敲没几下便无措地喊道,“小先生,小先生!警司来人了!”

“谁?”

“警司的人!您开开门,他们找您,是小小姐的事。”

“什么事?”我将信塞进枕头底下,磨蹭着起身,开门。刘姨一脸焦急道,“小小姐在幼儿园不见了。啊呀,夭寿呀,最近丢孩子丢得厉害,找不回可怎么办!”

楼下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人。一身黑警服的很明显是个警员,而另一个瘫在沙发上浑身酒气醉醺醺的大叔,呃,实在很难让人往警员身上想。警员起身朝我敬了个礼,凝重的脸色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您好,我是负责本次幼童失踪案件的警员,邹游。”

“他呢?”我指了指一旁的大叔,相比一个大众脸,旁边五官里透着英气的精悍男子攻击性更强,也更引人注目,即使看起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这位是康然坊的本坊室堂禧堂的里丞,闵斯微大人。”邹游恭敬地介绍,末了还加了一句,“以前大人每每协助破案,我康然坊分警司特别调查科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我瞟了眼醉成一滩烂泥的某位神官大叔,直接忽然他的存在,“莫小默失踪?”

邹游从警服兜里抽出一本记事本,“据报案人晴川幼儿园园长高红所说,您的侄女莫小默早晨在幼儿园趁教工不注意溜出铁门,至今下落不明。本来,这样的失踪案件是归管治安的游檄令管的,但是由于近期康然坊幼童频繁失踪,游檄才破例移交给警司。”

“那些失踪的幼童怎么样了?”

“您不需要太担心……”

“出了人命的案子才移交警司的吧,这个我还是懂的。”

“从半个月路人在西区百货街垃圾桶里发现第一具幼童骸骨开始,游檄令又陆续移交三十六例幼童失踪案件,除至今尚有十九人下落不明外,其余受害人都在西区各处找到了尸骸。”邹游合上笔记本,看了眼在饭厅里准备中饭的刘婶,声音稍稍压低,“我知道您听得懂,我们怀疑是能力者作案,今天到这里来,是想请您允许闵斯微大人……”

允许?我都没到任怎么允许?

我挤出一个苦笑,那封信不用寄了,不能再等一个月再给我玩失踪么,

莫小默你个熊孩子!

一直瘫在沙发上大叔伸手扒拉几下乱发,睁了眼看我,明明是活脱脱没睡醒的不耐烦表情,眸底一片清明,那片光,通透到有种心里小算盘都被看穿的错觉。可这种眼神着实让人……火大。

“你想怎样?”

我挑起下巴问他,性格中被阿乐传染到的兵痞性子八个月来首次显露出来,弄得邹游多看了醉鬼大叔几眼,不明白一个死醉鬼形象的人怎样惹我颓废青年形象崩坏。闵斯微干笑,又抓了抓乱发,不说话。

看他这样子,我莫名其妙没了脾气,鬼使神差地上楼扒拉出户籍册扔给闵斯微。

薄薄的一小本,连着我一共十页,二官八吏,一座室堂的标准编制。翻开封面,第一页就是我,黑白照片里一个皮肤苍白的青年,普通大众脸,常年眯着的眼睛,上面黑框眼镜衬得它更虚无。接着就是姓名籍贯之类的东西,与一般户籍无二,直到最后一栏的附注:其他。不是之前的军籍,不是最大众最普通的民籍,也不是士农工商中的一个,而是最少见最特殊的其他,和皇族、贵族、神官、经神宫认证其他宗教高阶神职人员户籍上一样的其他。

往下翻,所有的附注都一样。拿着它,可以去建邺的神宫道场交接,领室堂的印鉴,当国家的公职,吃王庭的公粮,享信众的供养,拿各种车马津贴宅田福利免罪特权,等老了还能把位子传给属意的子弟。

呵,寺相,正七品,比和镇长同级的坊正还高两级呢。

“用不着这个,”闵斯微伸出食中二指夹住冲着脸来的户籍册,在警员邹游瞪大眼睛看我一片‘终于见到活的寺相原来长这样’的纠结目光中,懒懒把户籍册抛回。“禧堂是私营的,有继承人的话,和神宫上下级关系基本没有。”

“而你,只要负责承认你是禧堂的寺相就好,其他的我们来做。”闵斯微点了烟叼着。劣质呛人的白烟弥漫在这个家的客厅中,跟我这八个月来的坚持一样,最后统统消失不见。

要给阿乐那家伙新地址了,我揉着额角,闷闷地想。

晚饭的时候,莫小默被游檄令里一个胖巡士送回来。开门的是我。一开门就看到个满头大汗的地头蛇,回忆了一下,似乎姓庞,办户籍的时候遇见过一回,现下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挺热的也没解个扣子,用帽子扇扇,让我有种那时穿背心摊在办公桌上啃果子的大胖子不是他的错觉。

视线下移,就看到了脏兮兮,可怜巴巴的莫小默被根红绳牵着,另一端,在巡士手里。

刘姨吓一跳,洒了给莫小言的甜汤。莫小言瞪了莫小默,顺势发了一通火后跑上楼写作业,把巡士晾在一边。刘姨惴惴告罪,请巡士到客厅坐又端了茶水给他用。胖巡士客气地接了,站在客厅里不坐。

“大人,小的本坊三等巡士庞大海。”胖巡士腆着笑脸对我道,“警司的邹大人说,让小的送小小姐回您府上。”

我扯了扯红绳,扯不断,只沾上一手朱砂,猩红的。

“绳子,绳子是邹大人让手下人绑的,小的小的不知道。”庞大海流了一胖脸的汗,油光光的,可惜脸色太白,觉不出福气,“小的,小的这就解开。”说完,放了茶杯,七手八脚解了。刘姨领走莫小默,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一个巡士。

“人是警司找到的?在哪?”

“大人,在西区,”庞大海咽了口唾沫,额角几颗豆大汗珠滚了下来,“好家伙,垃圾站里一屋子的崽子都死一半了,尸体堆在地上都臭了。这拐卖案子要是破了,沾着您光,整个康然游檄都得往上挪个一两级。”

“作案的抓了么?”我把他放客厅茶几上的茶端给他。

庞大海一愣,乐呵呵双手接了也不喝,连连点头,“抓了,抓了,是个店伙计,叫什么什么来着,您瞧小的这脑袋,记性实在不好。哦,对了,那家店叫伦家汤品店,开在西区,靠着燕然坊那边,小的听着挺怪就记下来了。”

“可别去记邪门的东西,说不定就被什么惦记上了呢。”我玩笑道,可惜庞大海没领悟到听听就好的精髓,手一抖,玻璃碎混着茶水在客厅地板上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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