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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漆黑且沉重的石制棋子砰一声砸在棋盘上,老人突出一招,斜飞位于己方本阵的“赤龙”,一口吃掉了盘踞于对方前线的“白虎”,在敌方阵地上撕开巨大的口子。

“唔……”

与其同桌对弈的胡茬男不自觉的皱紧了眉毛,年岁二十四五上下的他沉吟着盯着石桌上交错的刻线和几十颗精致的棋子,似是在为棋盘上对己方压倒性不利的战局而苦恼。

鹤发童颜的老头抬头看了青年一眼,见他的表情难看得如同便秘,便略微自得的“嘿嘿”笑了两声,悠然道:“小子……你要是再输了这一局,那壶好酒,可就得送给老夫喽。”

言罢,老头便将垂涎的目光移向了青年腰间挂着的酒袋,唇角的口水止不住的就要滴下来。

“我要是输了这一局,那酒自然归你。”胡茬男有些恼火的挠着头皮:“现在您能安静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接下来该怎么走么?”

自讨没趣的老头耸了耸肩,继续低头阅览手中那份今早刚刚出炉的报纸。

好一会儿,对面不修边幅的男人才犹犹豫豫的将自己的“战车”向前推进了一步。

老头看也不看棋盘一眼,再度移动“赤龙”,吞掉了青年用来当诱饵的“贪狼”,看似不谨慎的踏入了陷阱。

见老头上套,青年目光一亮,脸上立刻便显出几分喜色来,他美滋滋的挪移“火炮”,轰杀了“赤龙”。然而下一刻,他仅存的一门“火炮”就被老头用“术士”隔山炸成了碎片,他的脸色也顺势就重新黑了下去。

而这一切,其实都被悠游自得的老头看在眼里。

事实上,老者早已将整个棋局牢记于心,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棋盘上每一颗棋子的位置,并理出几十种可能的走法。照理说,有如此水平的他完全可以笔直杀向男人的本阵,一举消灭男人“大将”,将美酒直接揽入怀中,但出于一些不能向外人分说的恶趣味,他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结束战斗。

其中有一半是因为在神陵下城区战棋界早已孤独求败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见能在自己凌厉的攻势之下支撑这么久的对手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点拨之意。

至于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真的很享受这种全方位碾压对手的感觉:先展现出令敌人感到恐惧的、压倒性的力量,接着卖个破绽,让失去斗志的敌人望见一点胜利的希望,再反手彻底摁死他们心中的侥幸……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供自己肆意操纵的快感,正是老头除饮酒之外不多的乐趣。

“嚯……你看看你看看,我大启最近的局势还真是变幻莫测啊……”觉得时间等得有够长了的老头阅览完头版,低低的吹了一声口哨,随手把报纸扔在石桌上,指指点点的道:“这大皇子陛下要调动塞北军团,二皇女要从一干贵族子弟中找驸马的,俨然是要撕破脸皮了啊……”

“哦哦哦……”年轻男人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依然紧锁眉头,牢牢盯着棋盘,显然根本没在意老头到底说了什么。

“嘿……你小子还不信!看不起老夫我是吧!”老头一瞪眼:“老夫看着瀚武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你这小王八蛋还不知在哪玩尿和泥呢!”

被老头喋喋不休的念叨打扰得没办法继续思考棋路的男人无力的长叹,他挺起脊背,双手抱胸,无可奈何的道:“行!行!行!今天您老人家说什么我都听着,说吧说吧。”

“目中无人的小子,今儿还真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有水准的干货!”老头哼了一声,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首先提了一个问题:“小子,你知道现在企图从‘皇帝选举’中牟利的,究竟是哪几方势力么?”

男人也不为问题如此小儿科而恼火,他扳起手指,耐着性子一个一个数:“其一,国内目前已经陷入窘境的资本家们;其二,对权力极度渴望、却又偏偏没有被选举权的权贵们;其三,对开疆拓土、立功封爵拥有狂热兴趣的军人们……大概就这些了吧。”

“嗯……不错。”老头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眼里就只有钱烟酒和女人,想不到还是会多少关心一下政局的嘛。但是——”他定了定,话中有话一般的道:“你还漏了些东西。”

闻言,男人漫不经心的双眸忽然亮了一瞬。

下一刻,他眯起了眼,若无其事的说:“……哦?那还真是得请您指教一二了。”

“这么说吧,”老头抬高下巴,自信满满的说:“大皇子和二皇女最近这一连串的动作,无非就是在争抢选票——其中若要问其中的不同点……嘿嘿,那只能说大皇子抛出的诱饵是利益,而二皇女抛出的则是权力了。”

“别看报纸上写的冠冕堂皇,其实尽是些屁话。”老头戏谑的捏起一张纸,冷笑:“什么‘天洲再平衡战略’、‘羽林箭矢防御系统’,说的清楚点儿,不就是想打仗么!只要一打仗,国家机器一开始运作,资本家们积压已久的诸多商品就能通过种种手段迅速消化,而军部那些身居高位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痴们也能趁此向更高的位置的爬,捞到更多的利益!这群货真价实的王八蛋才不在乎死不死人、死多少人,反正上前线的又不是他们,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坐在舒服的躺椅上,称量那些浸满了无辜者鲜血的金铢。”

“再说说那群狼子野心的贵族。”老头仰头喝了一口茶,越说越兴起:“先帝起先给他们授予爵位,不过是想借他们这柄刀对付枢机院,但如今这群不自量力的玩意儿居然还想染指皇位!我呸!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瀚武皇帝的女儿是你们这种垃圾能碰的么!撒泡尿照照自己去吧……”

“咳咳……”见老头的言辞愈发激烈,男人只好出声提醒:“我说一下哈……这个,这个选驸马……似乎是皇女自己提出来的。”

“老夫知道,”老头不假思索的回道:“但老夫就是想骂人,你有意见么?”

“行,当然行……”男人侧头虚眼,嘴角微微抽搐:“您随便骂……”

可经这一打断,老头已没了继续骂的兴致,他重重的叹了一声,幽幽道:“老夫只是很感慨啊……想当年瀚武皇帝杀伐果断,是何等的英雄,现如今他的子女,却非得借外人的力量才能勉强问鼎那九五之位……”

男人也沉默下去,抚着下巴,许久也未置一词。

“对了,你刚才说我忽略了一些东西。”突然,男人抬起了头,“你前面说的情况不用讲我也都清楚,既然如此,那我究竟忽略了什么?”

“你好好想想。”老头斜眼瞪他。

“想不出来。”男人老老实实的承认。

“榆木脑袋。”老头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你还真以为这庞大的国家就是靠那群食利者运转起来的么?那还要朝廷做什么!十万公务员就地解散好了!太学院毕业生们也不用再去为考公务员削尖脑袋了!大家都回家种地去吧!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

这时,男人的脸上才适时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频频点头,交口称赞:“是这样是这样……您老人家真是洞若观火!火眼金睛!”

“哼……这还用你夸!”话虽如此,老头还是颇为受用的扬起了下巴:“若把枢机院总人数比作十的话,前面那几方势力加起来也就是个四,剩余的那六成可还没选定自己的位置呢!接下来选战的主要看点,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女谁能取得剩余六成中大多数的支持了……”

男人挠了挠眉角,慢慢的说:“稍等下……我说,您怎么就只提到了这两位候选人啊……”

老头嘿然一笑:“就四皇子那个纨绔,还想当皇帝?别说只是六王给他撑腰了,就算瀚武皇帝立他为太子,我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至于五皇女……”他轻轻拍了拍额头:“你看看,你要是不提,我还真想不起来原来候选人中还有这个小丫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无预兆的,男人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肆无忌惮,甚至隐隐透着股癫狂。

老头先是被这一阵狂笑吓得一怔,随后面含薄怒的道:“笑什么!老夫有那一点说错了么!”

“……没,您说的完全正确,全无破绽。”男人止住笑意,面孔之上再无戏谑之色,他凛然道:“我只是,找到了获胜的方法!”

“获胜的方法?”老者重复了一遍,似乎领悟到了什么,旋即望向棋盘。其上,男人的火炮已然轰破了老头本阵的防御,兵临大将城下。

老头目瞪口呆。

呆愣了几秒后,他才惊觉自己早已将男人的大炮全数击毁,既然如此,这多余的一门炮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将目光投向己方的棋笼,果不其然,那里原本摆放的两座“火炮”此刻已有一座不翼而飞。

正是在棋盘之上。

老头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冲着远远跑开的男人的背影大吼:“小王八蛋!你敢耍赖!把酒给老夫留下来!”

男人没有回身,那张满是唏嘘胡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谁也未曾看见的、不羁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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