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S
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的挑不出半点瑕疵。
所以说，有什么事件要发生时气象随之改变的现象，果然只是一种文学上的渲染手法吗？
……
总之，循环赛终于进行到了最后的阶段。
路人局依然不必在意，重点在于最后一场，星辰对托兰。目前为止同样是六连胜的两个队伍，必有一方落败。
跟随大家进入场地，照例站在靠后的位置默默观察对面。狂傲少年安格尔气势十足地居于正前方，用不善的目光扫视着我们，像随时会暴起伤人。旁边跟班四人组也差不多，不过这种路人都算不上的背景无视就好。那么剩下的……
到处都看不到那只鸟的影子，果然是和先前一样藏起来了。
「还打算偷袭吗？」杰拉喃喃自语着分析状况。
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是无法起到作用的！而且佛洛斯和莱依绝对比五小强什么的更厉害啊。
「天空，在很高的地方。」佛洛斯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事实。
「感觉得到吗？」杰拉看着他，现出一个微笑，「那么警戒工作就拜托了。」
就这样……
在万众瞩目下，裁判宣告比赛正式开始。
下一刻，托兰照例用一波推的方式爆发出猛烈攻击。对此，暴力少年莱依毫不客气地冲入敌阵砍来砍去，仿佛身旁密布的火焰只是装饰，连他一根头发也伤不到。倘若只看这一幕，谁也不会怀疑他能不能单挑对面全体，要知道他可是和佛洛斯一个档次的超人啊。
什么是超人？
就是已经超凡入圣的人，即圣阶。
这世上的法术、魔力等一切可以衡量的东西，通常分为十二个等级。虽然同等级的不同事物往往没有可比性，但有一点是共通的：
十阶以下皆凡人。
无论哪个领域，无论何种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法宝、灵药或奇遇之类的，哪怕资质再差也总有办法达到九阶，但再往上就不是凡人可以奢望的了，即便倾尽一生也机会渺茫。所以十阶又被称作圣阶，超凡入圣之阶。
而莱依所拥有的，是无与伦比的体能。
据说，他刚出生就会爬，没两天就会走路，几个月大已经能在山里跑来跑去，周岁时成功狩猎了一只体积比他大很多倍的野兽——这是何等耀眼的主角光环啊，让我们这些体能只有5的渣情何以堪！
说到这个……
自然状态下，人类婴儿、少年、成年人的体能平均水准分别是一至三级，所以像莱依这种情况简直奇幻的不可思议。
体能又可细分为腕力、体力、反应力等，但无论哪一项他都是强悍的让人惭愧。这是新生武士导师加斯特的原话，因为他用魔力强化自身后也无法全部达到十阶的标准，而莱依可是纯天然啊——不愧是天然少年？
不过凡事没有十全十美，他的技巧方面实在是惨不忍睹，完全就是凭着本能行事。所以说人型野兽这个称呼太适合他了。
俗话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浮云。可圣阶依然不是绝对的，私下里莱依曾经和加斯特大叔认真打过一场，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完败，所以有时候真不得不为他的智商着急啊。
就好像现在。
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敌方很快开始掌控局面，不仅牢牢牵制住莱依还能腾出手来对付我们。火焰般的少年精力十足地砍来砍去，像落入陷阱却不自知的猎物——明明他的职业才是货真价实的猎人吧。
可远远看着形势的变化，这边却无动于衷。
以佛洛斯的能力，就算不能秒掉杂兵，扰乱敌方的行动总没问题吧？可他看起来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也不知是对莱依太有信心还是纯粹不想暴露实力。
这样一来，情况似乎就有些不妙了。
虽然队伍中共有五人，但除了他们俩就只剩一个辅助一个旁观还有一个消极怠工。
没错，就是消极怠工。
站在右手边的某位仁兄——同级生的西尔沃——完全没有身为近战者的觉悟，武器还好好地挂在腰上。前几天的比赛中，只有当敌人的攻击已来到眼前时他才会动手，从不主动上前，给人的感觉相当漫不经心，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胜负——这种队友真的没问题吗？话说为什么这种家伙会成为参赛者之一？
嗯……
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什么，好歹人家也出了点力，不像我这样就是占据了一个名额来混经验的。
嗯……
「莱依，小心！」
时刻关注战况的杰拉突然开口。但提醒晚了一步，对面刚完成了某个法术，目标正是处于敌阵中的莱依。以我这贫乏的阅历只能看出那不是攻击型的，具体效果就不清楚了。
「……上面。」
一边的佛洛斯也发出了警告。紧接着另一边某种声音传入耳中，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被切开。
转过头便看见，消极怠工的西尔沃终于出手了。黑色的长刀划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而悄然袭来的极空鸟正在大片刀影中不断变换位置，回避了所有的攻击，却也无法靠近这边。
没有更多的闲暇再去细看什么，因为琥珀色的大地之障瞬间展开，在从天而降的撞击下隐约震动着，迸发出强烈火光。接着，兵戈交接的声音响起，那是已来到附近的某个武士正展开猛烈攻击，与之相抗衡的是西尔沃的长刀，而先前的极空鸟……
迅速环视周围，一时间找不到躲藏的鸟影。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远处的莱依不知情况如何，近处的两人只能维持着守势。而佛洛斯依旧不紧不慢地发出一枚枚冰针，总是恰到好处地破除敌方的远程攻击却又不肯动真格的——小心玩脱了啊少年。
……？！
某种危机感突然降临。
琥珀色的屏障外，刚冲过来的另一名武士举起了长剑，然后用尽全力朝这边劈下。
不，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
整个视野的色彩刹那间改变，恢复成正常的样子。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防御法术已彻底终止。于是反射着寒光的利刃毫无阻碍地斩下，在视野中不断放大，朝向就站在我身前的杰拉学长。
……
时间的流动趋于静止，停留在了这一刻。
定格的画面中可以很详尽地观察着每个细节：袭击者那凶狠而凌厉的眼神，隐隐覆盖了剑身的魔法光华，以及背对着我的某个身影……毫不动摇的姿态。
我知道，他其实可以躲开的。
我知道，他不躲开的原因在于我。
没有丝毫魔力，体能连普通人标准都达不到的我，根本不可能躲过眼前这一剑，只能这样看着……
像这样精神高度集中时，我的思维速度可以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以至于几乎以为是时光停下了脚步。然而这只是意识上的感觉，身体并不同步，甚至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无限接近于静止的世界。
现实中的一瞬在这里可以放大成几天，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可无论如何的缓慢，时间永远在前进，前进，咫尺之外的利刃终将落下。
……
星辰学院的校服具有强大的防护能力，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除杀伤力。
倾注于体内的魔力也可以抵御部分攻击，危险度再次降低。
沙因就在附近，无论多重的伤都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哪怕只剩一口气也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
冷静分析状况后，得到的结论是：不用担心。
没错。顶多受点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会有任何后患——况且他是这么地擅长防御，说不定还有什么隐藏手段可以化险为夷不是吗？所以我只要维持着无能为力者应有的姿态，旁观者的姿态，只要默默看着一切就好！
……糟糕。
超出限度的心情动摇了精神的集中，时间的流逝随之加快。
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过来，便看到那光华流转的长剑已划破了那层白袍，然后切开表皮、肌肉、血管……从这个角度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一定会很疼的。
……
此时此刻，这背影的正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维持着先前的专注吗？
像平常一样的温和笑容吗？
还是因这突然的疼痛而变了脸色呢？
……
最初，听到我说自己完全不能使用魔法时，他并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在短暂的诧异后微微一笑。
为了不使我感到困扰。
只是为了这样无关紧要的理由。
身为学者的他，明明比谁都渴求着知识与真实的他，却只是默默微笑着……
所以，所以——
『水月。』
心灵的话语不受实体限制，顺利地在脑海中响起。
下一刻，有什么开始出现在空气中。
首先是样式古老的深衣大氅，青衿、右衽、广袖、丝带……每一处都流露着典型的东方气息。然后是直直垂下的纯黑长发，萦绕着仿佛比夜色更深的宁静。最后，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现出了平静淡漠的中性化面容，而那原本闭合的双眼正轻轻张开。
视线相对的瞬间，那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浅浅的，温柔的微笑，仿佛能够融化一切哀伤。
随着那笑容的绽开，如水的光辉一点点往外渗出，接着整个身影开始染上浅蓝的色彩，同时渐渐变得不真切起来。
很快，微笑着的虚影像是完全浸在了水中。半透明的长发与衣衫柔柔地飘荡开，半透明的双眸中映着清冷却温暖的光辉，一切都呈现出浅浅的蓝。
这就是初见时的姿态。
这就是我的幻灵，只为了实现我的愿望而存在于此的幻梦之灵。
水月。
水月……
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不需要更多的话语，对方会明白我的意志并在第一时间去执行。
温柔地注视着我，水月保持着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的姿势，如同在守护什么重要之物。接着浅蓝的光辉一点点弥漫开来，占据了整个视野。
……
静止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恍若时间逆流一般，已触及目标的长剑无声地抬起少许，而原本被切开的部分正在恢复如初。
是的，完全复原，就像从未有过伤痕的存在。
这就是我的，水月的领域。
在这如水如月的光辉所笼罩下，一切伤害都不被允许——绝对的！
……
时间的流动归于正常，但领域内依然静默无声。
利刃悬在眼前，无法再逼进分毫。持剑者茫然地看着这边，因这出乎意料的状况完全愣住了，不知该做些什么。一半是由于他依吩咐行事所以没什么主见，另一半则是由于现状……真的很惊人。
没错，惊人。
看看周围，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表情中或多或少地浮现出诧异疑惑等。因为一切具有攻击性或负面效果的法术都已彻底被驱散，而武器也无法触及任何目标——不分敌我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片刻，然后周围的光在转眼间淡化、消失，连同半透明的身影一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像是一度暂停的电影继续播放，僵化的动作悄然解除。
而第一个出手的，是杰拉。淡青的光芒从他的掌心迸发，迅速便将面前来不及回神的敌人击退。
再看周围，场上的形势已逆转。
近处的入侵者纷纷被击溃，是佛洛斯和西尔沃展开了毫不间断的反攻。远处差点被忽略的莱依又活跃了起来，而且显得比之前更有活力。
……
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一眨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流动的世界。
静止的世界。
色彩鲜明的世界。
水光浸染的世界……
变态院长曾说过，一般人是看不见灵的。
当初，莱依他们表示只看见了浅蓝的光辉，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水月的存在——不，佛洛斯的话，或许能够有所察觉吧。
微微转头看着几步前的白发少年，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发出一枚枚冰针，瞬发默发例无虚发，非常的淡定。再看看另一边的杰拉，是更加从容不迫的地旁观着已成定局的形势，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又转过头来正对着我，随即微微一笑。
……
或许，我真的多此一举了。
或许，他们其实早有计划，而我的行为只是在添乱。
但——
我不后悔。
我决定了不让自己后悔。
没错。
从那时起，从这幻梦之灵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不再是个纯粹的旁观者了。
我所看见的这个世界，我所接触到的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或多或少的会因我的意志而改变。
因为我，存在于此。
……
注意力回到场上，尘埃落定。
敌方背景四人组已倒下，只剩一脸怒容的安格尔。看得出来，让他主动认输的难度恐怕不下于征服世界。于是莱依冲上前去，果断举起手中的大剑用力拍下——力度和角度都把握的很好，除了眩晕并不会造成什么额外伤害——还好不是用砍的，否则那个画面绝对会列入十八禁啊十八禁。
总之，那家伙很干脆地倒下了，没机会发表BOSS遗言什么的。
说起来，从水月出现后他的宠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完全不顾主人的死活……算了，不管他。
总之，整个循环赛就这样结束了。
嗯……
果然还是没什么激情啊，打斗场面在我看来总是没什么意义。
嗯……
话说，现在的重点果然是幕后阴谋什么的而不是怒刷存在感的小BOSS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