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鹿森林睡得正酣,床头的一只黄铜色老式闹钟突然就滋哇乱叫起来:“世界线开始收束了!小炮灰,快醒醒,和我一起开始紧张啊!”
鹿森林倏然睁开眼。
她没说话,但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然而闹钟并不会看人眼色。
继续唧唧哇哇,附带嘲讽:“我如此强有力的督促竟然也不能让你改变懒惰的天性吗?现在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注定只能当炮灰了。但是!眼下不能再这样咸鱼下去了!世界需要你的拯救呀小炮灰!”
既然都知道她是小炮灰了,拯救世界这种任务为什么要落在她肩上啊!
鹿森林忍无可忍,迅速翻身下床,一把捞起那只闹钟,三两步走到窗边,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海:“还有说话的欲望吗?”
闹钟不敢吱声。
结果冷冽的海风一吹,鹿森林瞌睡也醒了一半。
她把自己和闹钟一起砸到了床上:“算了,有话快说吧。”
闹钟也不敢大声嚷嚷了,声调压的很低,一板一眼道:“记得我给你看过的那本古早玛丽苏小言吗?男主强取豪夺女主,恋爱脑女主家破人亡最后却原谅男主美满he,但痴情男二孤苦客死异乡,女二大好前途却堕落到潦倒一生,白月光女三黑化之后锒铛入狱,更还有无数像你一样的炮灰被无辜牵连,在大好年华里早早便当,甚至全家一起便当。”
鹿森林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实话:“我……忘的差不多了。”
闹钟恨铁不成钢:“这可关系到你们这个世界里所有男女主男女配男女炮灰的命运啊,你怎么可以忘了!”
鹿森林面无表情:“因为你一开始真的很像扑街作者粗制滥造的狗血小言推销机器,还是失败品。”
闹钟:“……”
鹿森林敲了敲它:“再调出来给我看看不就得了?”
闹钟吐血:“你还真当我是个狗血小言阅读器啊?剧本说调就调。”
鹿森林看了它一眼:“是啊。”
闹钟不说话了。
鹿森林又敲它一下:“好啦,你得相信,没有完整的剧本我也能靠莽过关的,现在先说说,你今天半夜鬼叫是为什么?”
闹钟叹气:“是这样的,从明天开始,你就会遇到书里出现过各个角色,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劣质机器了。”
鹿森林:“哦。”
闹钟:“不紧张吗?炮灰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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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森林:“困。”
平澹成长到十七岁的鹿森林,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其实生活在一本古早狗血玛丽苏小言当中。
直到这个黄铜色闹钟滋哇乱叫的第二天,一切都逐渐朝着狗血套路收束。
鹿森林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采取行动,怕是真的要炮灰了。
一大早,鹿森林就接到远在A城的老妈许玲的电话,叫她收拾收拾去许玲的一个朋友那里住。
顺带已经帮她办好了转学手续。
鹿森林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玲以为她不高兴了,在电话那头连声安慰她:“森林,妈妈知道你想妈妈,等你大学之后就来妈妈的城市好不好?你知道妈妈现在的处境也很不容易...”
这种话鹿森林从初一就开始听了。
她打断许玲,很无所谓:“哦,老妈,那个朋友在云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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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许玲说道,“她家还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叫江淮渠。”
鹿森林有点心不在焉:“看来这小孩挺浪啊。”
闹钟:“江淮渠,反派男三,你的炮灰之路开始了。”
这回轮到那头的许玲沉默了。
或许他们对这个女儿真的亏欠太多了,常年的放养,她终于还是在被养歪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许玲叹气:“要和小江哥哥好好相处啊。”
说完,像是怕鹿森林顺着电线爬过来纠缠她一样,匆忙挂了电话。
鹿森林扔了手机,问闹钟:“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闹钟:“那这个世界的炮灰全都只能被炮灰了。”
鹿森林:“...所以关我什么事儿?”
闹钟:“那我就不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呀。”
鹿森林:“真惨,但关我p事。”
闹钟:“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做个称职的闹钟了。”
“称职”,指每天凌晨三点亲切地呼唤她起床。
鹿森林不是没尝试过甩掉这个麻烦,结果这破闹钟砸不碎,烧不化,扔进海里也会在不久后重新回到她床头。
她权衡了一番。
如果要被这只闹钟追杀一辈子……
花了半个小时,鹿森林简单地装好了所有行李。
从青市到云市要坐俩小时高铁,还要转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所以她不想带太多东西,拢共就一二十六寸的皮箱都还没装满。
她打电话让许玲给她订了机票,出发前,闹钟看着她简单的行李,夸张地大叫:“你是要去拯救世界的!是要长住的,不是旅游,就带这么点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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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森林啪嗒一声锁上门,语气平澹:“需要什么到了那边再买呗,鹿老头有的是钱。”
闹钟表示嫌弃:“败家女,感情钱不是你挣的。”
鹿森林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笑意:“除了钱,他们还能给我什么?我拿的越多,他们心里的愧疚才会越少。我们这是各取所需,你个头脑简单的弱智机器懂什么?”
闹钟不说话了,它感受到这个小炮灰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场。
瑟瑟发抖。
·
鹿森林几乎是一路睡过去的。
这几天被破闹钟吵得从没睡过一个好觉,这样人多的场合,闹钟才终于安静下来。
在云市落地的时候,鹿森林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江妈妈打了个视频。
那边却直接挂断了。
她还没来得及感到诧异,突然就被拍了拍肩膀。
一转头,看见个瘦高的少年。
少年头发略长,留着狼尾,眼窝很深,眼睛透亮,呈深琥珀色,鼻子很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架的无框眼镜,皮肤很白,脖子很长,喉结上还有一点棕红的痣。
但眉眼间笼着一层澹澹的阴郁。
鹿森林先开口:“江渠淮?”
少年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江妈和鹿森林联系的手机,开口声音似寒冬松风,清冽而略微沙哑:“我妈有点事,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