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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为我所用

自从那日宋靖瑶在飞宇阁宴请顾家两兄妹之后,殷熹倒是过起了安生日子,朝中大小事务都被两位哥哥揽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则被她扔给了於殊,因为有暗影在,左相帮助顾家的人迷惑她的视线她是知道的,顾家派来的人被那位右相大人尽数灭口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是乐得糊涂罢了。

难得空闲下来的殷熹整日里在皇宫内转悠,先皇后入皇陵那日她还昏迷在床无法现身,一切相关事宜都是由殷爵二人操办,因为她的生辰将至,那些白帆都被宫人收拾干净,虽不至于重新挂上红绫,但也用了一些颜色粉嫩的绢花作为装饰。

天气回暖,殷熹的身量似乎长高了些许,她看着这座历经了数百年风雨的邺国皇宫,再过不久,她将成为这里新一任的主人。

“父皇的身子如何了?”躬身细嗅花香,白嫩的手指摘下一朵捧在手中把玩。

“撑不过三个月。”止鸢回答,原本还能撑上四月光景,只是先皇后薨逝那日殷熹去了一趟隐龙殿,无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从那时起,邺帝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凉薄一笑,攥紧手指,鲜艳的花汁浸满整个手掌,殷熹说道:“人都死了他才会在意吗?可这又有什么用?你们可知道为何先皇后从来都是直唤我父皇的名讳?”

止鸢、行歌摇头。

“那是因为在这个世上能够唤我父皇名讳的人只有她了啊。”帝王名讳从来都是世人避之不及的字眼,普天之下又有几人有那个资格直呼其名,直到那人薨逝时,殷熹才明白这件事。

百姓只当帝后伉俪情深,邺帝因为伤心过度而卧病在床,只有他们知道那些隐藏在背后的腌臜真相。

“制衣局是否已经开始为我裁制龙袍了?”前些日子有宫人来为她量身,想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已经开始了,殿下是想?”了解这位心思的行歌问道。

“吩咐下去,我要用黑色。”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裙,殷熹笑的邪肆,她不喜欢明黄的颜色。

行歌应道:“是。”

“走吧,许久没有去隐龙殿见父皇了,为人子女,也该尽尽孝道。”扔下手中早已面目全非的花朵,接过止鸢递来的帕子将手中的花汁擦拭干净,任由那张帕子飘落在地,抬脚踩过,三人朝隐龙殿走去。

冷冷清清的隐龙殿只有几名宫人守在外边,见殷熹到来纷纷上前行礼,那极端谄媚的神色让殷熹觉得很是好笑,曾经令的无数宫人挤破头颅也要来当差的地方,如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大步走进去,在看到坐在书桌旁的三人时有些意外,殷熹并没有收到这二人进宫的消息。

“见过殿下。”二人起身行礼。

殷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邺帝之后才对那二人说道:“孤竟不知你二人关系如此好,居然约好了一同来隐龙殿探望孤的父皇。”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凑巧罢了。”其中一人起身,正是左相穆清。

“臣不过有些事要同陛下探讨,来到隐龙殿时左相就已经在此处了。”另一人姿容绝世,雅致无双,正是这些时日来故意避开殷熹的於殊。

“看来父皇的精神比起之前要好上不少。”殷熹意味深长的说着,一双凤眸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后停在了邺帝身上,原本漆黑如墨的头发如今已尽数雪白,看上去格外苍老,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宠溺依旧。

丝毫不在意殷熹满含深意的话语,邺帝笑了笑,问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探望父皇?”

“怎么?左相和右相都能来这隐龙殿,儿臣来这儿探望自己的父皇还要有一个理由才行么?”也许是因为这二人进宫前来隐龙殿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殷熹回话时难免有了几分怒气,想来又是暗一干的好事。

“这个你当真怪不得父皇,他们找的是暗一,你还未曾登基,有些事他们自然不会告诉你。”对于殷熹放肆的言语邺帝并不在意,笑着伸手抚摸她的发顶,很是慈爱。“许多事,你登基之后就会明白的。”

“看来父皇还瞒着儿臣许多事。”看来穆清和於殊不是第一次一起来这隐龙殿了,今日若非她心血来潮,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不是父皇不愿意告诉你,规矩如此。”邺帝有些许无奈。

“既然殿下同皇上有话要说,臣先行告退。”

“臣亦告退。”看来殷熹与邺帝之间有许多话要说,他们同邺帝商量的事只怕要延后了,穆清和於殊纷纷开口告退。

大殿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殷熹似笑非笑的看着邺帝,她没想过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邺帝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权利,每日清醒的时间这么少也要让穆清二人前来隐龙殿私下议事,怎么?是担心她没办法处理好朝中事务吗?还是说他有别的想法?

“暗一。”殷熹开口,邺帝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今日我要一个答案。”

暗一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我只忠于邺国皇室,皇位上坐着谁,谁就是我的主子。”

“你的意思是说,哪怕皇位上坐着的不是殷家血脉,你也会忠诚于他,不生二心?哪怕有人谋朝篡位,只要他坐上了皇位,你同样也会忠诚于他,不生二心?”起身,殷熹一步步逼近暗一,她要的如果得不到,那就毁了!

“只要暗影还在,殿下口中说的那些事就不会发生。”暗一皱眉,他没想到这位皇太女竟会拥有如此威势,明明几个月前她不过就是一位有几分头脑的公主罢了。

“熹儿,莫要放肆!”邺帝轻呵。

“放肆?”殷熹大笑,眸光如刀。“当初父皇告诉儿臣,上位者,要能常人所不能,明常人所不能明,见常人所不能见,如此,才能用能人,知进退,明得失,故而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就在儿臣的眼皮子底下,有人不能为我所用,既如此那就莫要怪儿臣毁了他!”

如此神色的殷熹让邺帝想起了顾微因薨逝那日满身戾气站在龙榻旁的她,如果今日站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是旁人,他只会觉得可笑,数百年的沉淀,暗影又岂是说毁就毁的,可偏偏这番话由殷熹说出来竟让他觉得心悸。

“他不是不能为你所用,只是邺国数百年的规矩如此,非帝王不可知。”邺帝越发无奈。

“父皇的意思是要儿臣现在就要您退位让贤吗?”如刀般锋利的眸子在邺帝与暗一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了暗一身上,伸手,殷熹指着暗一说道:“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一切,要么……我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毁了暗影!”

暗一心中一惊,单膝跪下说道:“殿下恕罪,邺国规矩如此,这一切都非属下所愿。”

“什么叫非你所愿?什么叫规矩如此?始帝定的规矩就如此牢不可破吗?他是帝王,而我如今是皇太女,不久之后便是这邺国之主,他能定下规矩,我就不能改了它吗?”殷熹高声说道,咄咄逼人,不给暗一任何喘息之机。

“如今我父皇每日清醒的时间如此之少,他能撑多久,还能处理多少事务你我心中有数,如今的邺国可以说是由我与两位皇兄一同处理,於殊乃是湛王世子,身为暗影之首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右相之位是怎么来的,至于左相,这些时日他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你一清二楚,暗一,如今只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那两人心中藏着多少秘密,暗一竟然敢让他们瞒着自己进入隐龙殿与邺帝商讨朝中事宜,殷熹越想越气。

殷熹的话语如同惊雷般震慑住暗一的心神,脑海中涌现无数想法,他不蠢,只是数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限制住了他,有些事不用多说,他也明白其中深意,左相和右相都不是等闲之辈,在他们心中自身的利益高于一切,尤其是於殊,这些时日的查探下来那人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比之左相要危险的多。

见暗一神色之间似在挣扎,眼珠不自觉的转动着,显然在心中思考着什么,殷熹继续开口:“可以说如今的邺国只有我一个继承人,当初始帝定下这样的规矩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暗影参与夺嫡之争,如此作为有好有坏,难道你宁愿相信那两个外人也不愿信我这个皇室唯一的继承人吗?”

这番话终于让暗一脸上的挣扎之色消失,他定定的看向殷熹,莫釜沉舟般说道:“暗影一脉嫡系共一百二十八人今后必将忠诚于殿下,不生二心!”

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殷熹笑了,一旁的邺帝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同样笑了,那笑有着解脱,欣慰,骄傲。

“父皇,儿臣今日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止鸢这人以后便留在隐龙殿为父皇调养身子吧。”止鸢已经为她准备好了调养身子的药方,每日只需按照药方所写熬药喝下便好,原本她还想着身边缺能用的人该如何是好,没想到今日这一行竟让暗影尽数为她所用,这样一来人手方面自然不成问题。

“父皇会努力活到你想要的那一天。”邺帝轻声说,他明白殷熹的顾虑,也知道自己活着对殷熹来说多么重要。

“儿臣……叩谢父皇。”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殷熹转身就走,暗一跟在她身后,从今日起,这位暗影之首将不会守在隐龙殿,日后他将守在殷熹左右,寸步不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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