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循离开后，朱钰想起袁彬即将对朱祁镇动手，心里暗自思索，也是时候提前做些舆论工作了。
他想来想去，决定在朱祁镇死前，先尽可能降低朱祁镇在文武百官，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后者不用说，朱祁镇这么个废物玩意儿在百姓心里约等于没有地位，真正重要的是前者。
还是有许多维护正统的文武百官，表面上服了他这位新皇帝，实际上暗地里在家里，在自己心里，依旧供奉着朱祁镇。
他们不是不知朱祁镇有多离谱，有多废物。
一次又一次的叩关，朱祁镇已经在文武百官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充分证明了自己的水平。
他们维护和信仰的，严格来说，其实并不是朱祁镇，而是宗族礼法的正统。
正因为朱祁镇身为嫡长子，有这一份正统性，才会有满朝上下，文武百官，不知多少人才，心心念念的向着他。
朱钰要想对他动手，无论如何，都得提前做好铺垫。
否则届时一动手，不管成不成功，必将在朝廷上引起波澜，若是不成也罢，若是成了，朱祁镇就此死去，不知会有多少文武为之震动！
朱钰最终决定将朱祁镇的近况，如实告诉诸位大臣，想必如此一来，应该能对那些正统派造成百分之一千的暴击。
这也就足够了。
消息第一个传到王直手里。
身为文官之首的他，自京城守卫战过去后，地位大不如前，本人也有将这文官之首的位置让出来的意思。
和于谦相比，多少是稍微差了点，但即便是如此，随着于谦离开京城，他依旧是整个京城上下，名副其实的文官之首。
所以朱钰想要做舆论工作，第一个要做工作的，就是王直了。
看完来自前线的军报，王直闭上眼睛沉默许久，两道泪水忽然划过眼角，流过脸颊，滴落到地上。
“先帝啊，先帝，你怎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成敬大铛，这趟辛苦你了，接下来其他大臣那里，就由我亲自去吧。”
成敬惊讶道：“王大人不麻烦吧？”
“怎可能不麻烦，但有些事情，我去做更合适，要是由你来做，就不妥当了。”
王直深深叹了口气，送走成敬后，亲自将这份前线探子刺探而来的军报，传递给诸多文武大臣。
徐有贞得知消息后，当场变成了一尊雕像，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许久过去后，有路人经过他家，哪怕隔了不知多远，都能清晰听见，一声声哭嚎宛若乌鸦泣血，无比凄凉。
朱祁镇身为正统，真有不少大臣，对他无与伦比的忠心。
前有刘安，后有徐有贞，一个个的，哪怕要他们为正统付出生命，都丝毫不带犹豫！
但凡换成一个正常皇帝，这些个忠臣的下场，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实在是朱祁镇过于离谱，一刀子一刀子，亲手把这些忠臣的忠心切的粉碎，令人无奈。
另一边，刚从郕王府回到家里，午饭还没吃完的陈循听说王直来拜访自己，颇为惊讶，亲自迎接了王直。
看过前线军报后，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像他这种老牌大臣，服务过数任皇帝，早就深刻体会过朱祁镇的离谱。
此时朱祁镇闹出如此大的丑闻，也无法让他们有多惊讶与震撼了。
王直见陈循还挺冷静，也就没安慰他，转身离开陈府，将军报送往下一家。
陈循面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喝着茶，直到他身边的家里人都察觉到老爷情绪不对，默默的退出大厅，留下他一个人。
这时，陈循才终于显露出自己内心的情绪，砰的一声，直接把手里心爱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神色又是痛心，又是悲哀，又是愤怒！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极为复杂。
金濂收到消息时，还在认认真真的整理账本，收到消息后，人都傻了。
知道朱祁镇是个废物，却没想到朱祁镇能够废物到这种程度，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很快，金濂就冷静下来了，毕竟他已选择站在于谦这边，站在新皇这边，旧皇怎样，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反正朱祁镇在名义上，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死人，谁管他在外面是如何丢脸？
金濂只是皱着眉头问道：“王大人，你这消息，是来自于何处？是谁让你来送这前线军报的？”
王直面色平静的喝着茶，答道：“这消息，自然来于可靠渠道，至于是谁让我来送这前线军报的。”
王直话语顿了顿，随后继续道：“我自己想来的。”
金濂顿时明白了这位老大人的意思。
可靠的渠道，意思就是陛下给他的前线军报呗。
而王直所说的“我自己想来的”，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白。
大概是陛下派出自己的贴身大伴，第一个和王直打了招呼，王直看过前线军报后，觉得皇帝派人宣传此事不妥。
于是干脆自己亲自出马，替皇帝把锅给背下来。
两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交流一点就通。
金濂端起茶杯敬道：“这回辛苦王大人了。”
“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做的。”
王直摇摇头，道：“看金大人情绪还算稳定，我就不久留了，还有许多家要去送呢。”
金濂点点头，站起来，亲自将王直送出了家门。
看着王直离去的背影，他恍然若失。
“一个时代，是真的要过去了。”
“而如今，是景泰年。”
与此同时，朱钰这边却在耐心叮嘱成敬。
让他去和孙太后打个招呼，朱祁镇丑闻的事情，怕是要“瞒不住了”。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同时提醒孙太后给钱皇后身边的人，都提点一下。
免得到时这事被钱皇后知道了。
以钱皇后之深情，怕是当场就得撅过去！能不能醒来，全看老天爷是否赏脸。
朱钰对这位深情皇后的印象，还算不错，能顺手照顾一下，也就顺手照顾一下吧。
同样是被朱祁镇坑的可怜人，照顾照顾，没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