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色道：“八爷，若曦真心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多年以来对姐姐和我的照顾，但有些个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他低头沉思起来，也许是想起了与姐姐新婚之后，每天看着冷若冰霜的意中人，心里的不解和无奈吧。
我叹了口气：“八爷若没有其他吩咐，若曦告退。”
进宫之前，姐姐告诉我，八爷让十四爷去求了德妃娘娘，让她要了我去，过几年便可以放我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可他们却有不知道的地方。
八福晋找到惠妃娘娘，也去问管事的太监要我。
于是，我只能和上一世一样，去了乾清宫任奉茶宫女。
历史是厚重的，虽然事先知道，却并无能力改变。
但我相信，一切都在胤禛的预料之中。
他定会有所作为。
自入宫后，看着熟悉的人，做着熟悉的事，我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循规蹈矩的奉茶宫女。
即使第一次看见玉檀，我也丝毫未动声色，只拉着她和芸香闲聊。我知道她们的一切喜好忌讳，很快便与她俩亲密无间了。
一转眼，三年便过去了。
这三年里，八爷曾来看了我几次，只是寻常的问好而已。我知道他正筹划参倒太子，于他而言，我也许是个可有可无的餐后甜点，想来不吃也罢。
胤禛却来的更少，且多数是和十三一起，还要装作是偶遇。宫里到处是康熙爷的眼线，他如此谨慎小心，我又怎能责怪他？
怪就怪我早就“经验丰富”，又有几位阿哥的照拂，即使不显山露水，也很快做到了首席奉茶宫女这个老职位。
这原是个常伺于皇帝身边的要位，别人还罢了，胤禛是绝不会落人以口实的。
只是我，毕竟是个女子，理智上想得通，感情上却熬不过。
加上宫中规矩甚多，时间一长，我又成为了李谙达口中的“难得明白人”了。
这天正在茶房里忙碌，忽见王喜进来了：“姐姐在忙呢？”
我笑道：“还好，来找我有事？”
“我师傅让我通知姐姐，今儿个朝堂上有人参了太子爷，让姐姐一会小心伺候着。”
我点了点头，心里忧虑起来，八爷终于行动了。
毕竟曾经历过一回，定了定神，吩咐了玉檀和芸香，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不一会听到外面接驾的声音，便选了套天蓝釉菊瓣纹茶具，冲好了茶，缓缓地端了进去。
康熙果然在和众阿哥们商议太子私自挪用贡品的事。
我低着头正一个一个地端放茶盅，走到胤禛处，听得他慢声回道：“据儿臣看，二哥平时待低下人一向甚为宽厚，有那不知检点的人背着二哥私吞财物，却打着二哥的旗号也是有的。”康熙听了，连连点头。
我怕自己露出破绽，也不望向他，接着给他身旁的八爷上茶。
忽然听到十阿哥说道：“一个奴才给他天大的胆，若没有人给他撑腰，他敢随意截取献给皇阿玛的贡品？”
我心里瞬间清楚，这是八爷党的策略，让一向心直口快的老十出马作恶人，也算是抛砖引玉了。
问题是，康熙此时还是顾念着与太子的情分，这个玉是引不出来，怕是要引出祸事来。
且他马上就要针对胤禛，我须得想个办法才是。
于是端着茶走到他的面前，故意挡住了他的视线。十阿哥果然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脸凄楚地看着他，眼里好似还有泪花滚动。
他迷惑起来，正想问我。我用只有他能感觉到的幅度轻微地摇头，意思是你现在别问。
然后趁势给他上茶。他一头雾水，却最终没有出声。
这一搅，他连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也都忘记了。
康熙沉吟了一会道：“朕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回到侧厅，我只是坐下不语。我的行为，别人究竟有没有看到？他们又会如何想？
无论如何，没人再怀疑我是为了胤禛，弄不好还以为我为了维护太子。这又是哪笔糊涂帐。
这时王喜又进来道：“姐姐，我师傅叫您过去一下。”
我心里暗叹，终究瞒不过这宫中老人。便起身随他去了。
李德全站在前面树下，我上前给他行礼。
他看了看我，轻轻说道：“在宫里要记住两件事，一，不要玩弄小聪明。二，这里容不下太多的好心。”
我蹲下身子道：“谢谢谙达提点。”
他不再理我，施施然走了。
原来即便是我经历过一回，在这勾心斗角的紫禁城里，还是处处受制。
我脑中疲累，又气闷不已，背靠着树慢慢坐了下来。没有了胤禛在身边，我是如此孤单无助。
“若曦。”是十阿哥的声音：“你怎么坐在这里，方才你又是怎么了？”
我强打起精神，起来给他行礼。
“免了，免了，你回答我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微笑道：“哪有。我方才眼里进了沙子，又怕在万岁爷面前失了礼数，不能用手去柔，一时疼痛，才会那样的。”
他毕竟是个草包，听了以后摇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有话要跟我说。”
我俩正说着话，前面胤禛，八爷，九爷，十三，十四都走了过来。
九爷目光阴沉地看了我一眼，哼道：“才进宫几年，就学会攀龙附凤了。”
我知他误会我心向太子，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便欲告退。
八爷却道：“谢谢你帮了十弟。他口没遮拦，险些得罪了皇阿玛。”
我心道：还不是你让他说的。
九爷喊了声：“走了，没必要为了忘本的人生气。”
十四第一个跟着他走了，也没看我一眼。
胤禛经过我身边时，我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说不出口。
他略停了一下，与我的目光一触即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他眼里那海洋般的深情，让我觉得一切委屈都不值一提了。
十三倒是向我笑了笑。我心情已复，还他一个微笑。
等他们都走了，我这才起身回房。
我打起精神，在这个曾经囚禁我多年的宫殿里努力地生存下去。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的胤禛会来解救我，而在那之前，我要为了他好好保护自己。
康熙爷比之前更加宠爱我，说来惭愧，那是因为我比之前更能揣摩圣意了。
很多时候我并不是刻意地去讨好他，只是前世我服侍了他那么多年，潜意识里也一定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一样。
何况他的确是胤禛的父亲。
这天我正往茶屋去，迎面见到十阿哥，十四阿哥。赶紧闪到路边给他们行礼。
十阿哥摆摆手：“这里没别人，你哪那么多礼？”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恼我为太子解围。但这事越描越黑，我只有对十阿哥道：“今儿个散朝挺早啊。”
他点头道：“是啊，我们现在正要去八哥那里。”
我想了想道：“好多日子没有见过八爷了，帮我给八爷请个安，道声吉祥！”
十阿哥还没说话，十四冷着脸道：“你要道吉祥的人不在八爷府，我们也帮不了你。”
十阿哥莫名其妙地看着十四和我。
我见十四生气的很，印象中他总是对我很生气，说起来，他真的是很在意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