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席如厕时，他又遭到了老九老十他们的捉弄，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正尴尬间，竟然遇到了四福晋，她对老九老十道：“八阿哥是你们的兄长，你们不可以这么对他，要尊重兄长，知道么？”
老九不屑道：“他这么窝囊，哪有一点兄长的样子？”
柔则摇头道：“他不是窝囊，他是有更远大的志向，我没看错的话，以后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说完就带着他去换了衣服。
他看着柔则照顾他的样子，虽然一生只有那么一刻，他也觉得幸福无比。
这些他当然没有对若曦说出来。
若曦听了之后，叹道：“王爷果然痴心，不过莫愁不是纯元皇后，也不愿意作她的替身。”
“非也。娘子的惊鸿舞于纯元皇后的并无相似之处。本王看过之后，叹为观止。皇兄福泽深厚，拥有纯元在前，再获娘子于后。可惜纯元早逝，娘子也被皇兄贬出宫外。本王实在看不过去，这才来见娘子，吐露心声。”
若曦心道：八爷，之前觉得我想姐姐若兰，这才喜欢我。如今又因我酷似纯元而对我动心。难道对你来说，马尔泰若曦永远只是别人的影子么？
“八爷，虽说没有嫔妃贬出宫后回去的先例。可不论皇上如何，我却仍难摆脱皇帝女人的身份。八爷又何必做此惹祸上身之事？”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娘子与其在此艰难度日，何不让本王来照顾你一生一世？”
“八爷，您了解莫愁么？”
允禩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
女人像鲜花一样，美丽夺目。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好了解的？
给她们富足的生活，时常疼爱她们一番，不就可以了么？
“八爷不了解莫愁，莫愁却好像了解了八爷。”
“娘子不妨说说，如何了解本王。”
“八爷，皇上拥有的，其实也是您一直在追寻的，包括但绝不仅仅局限于纯元皇后而已吧。”
允禩的目光再次闪烁起来。
“您从未放弃过那张乾清宫里的龙椅，对么？”
“娘子何故有此想法？”
“十爷是八爷的人吧。之前十爷在朝廷异常活跃，背后没有八爷的安排么？”
允禩的脸上首次失去了微笑，表情严肃起来。
“皇上是您的兄长，想必也是您心里最大的竞争对手。只是在各个方面，您都稍逊一筹。这对于胸怀大志的八爷来说，恐怕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吧。”
“娘子何故如此揣测本王？”
“没有何故，我只是个小女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十爷与瓜尔佳鄂敏步步为营，将我的阿玛陷害入狱，以他之能，恐怕难以做到，说是背后无人，我却能不相信。这宫里宫外频频施压，让我在后宫无立足之处，想必王爷也是其中之一吧。”
“娘子怕是误会本王了，本王为何要如此做呢？”
“因为八爷要皇上内外交困，进退失据乃至失去威信。如果皇上维护我的阿玛，十爷便会在朝廷中不断上奏，加深朝臣心目中皇上任人唯亲的印象，打破皇上一直以来公正廉明的形象。此外以此离间皇上与年羹尧的关系，以断其臂助。若得年羹尧之助，以八爷在朝中的威信，登上极位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允禩叹道：“娘子有如此之见识，令人惊讶。”
看着若曦炯炯的目光，又道：“令尊之事，实非所愿。本王与甄公并无私仇。皇兄为人处事，一丝不苟，毫无破绽。本王曾以为这一生也休想胜过他了。直到你进宫之后。皇兄为了你所做的一切，宫里宫外无不看在眼里。你是他唯一的破绽，很抱歉你也是本王唯一的机会。”
“八爷可以不认得，反正莫愁并无证据。”
“聪慧如你，否认并无意义，本王何必多此一举。”
“八爷能够承认，倒也出乎莫愁的意料。莫愁当日身处政治斗争漩涡，终日忧心忡忡。如今居于山林，远离是非，倒是可以看得更加清楚。本来莫愁该恨你，可如今却恨不起来。男人相争，牺牲的总是女人。历来如此。”
“难怪娘子问本王是否了解娘子，本王也明白了皇兄为何对娘子情有独钟。可惜他终究还是弃娘子而去，难道娘子真不想为将来打算一下？要知本王可以让甄家倒下，同样可以将甄家扶起。”
“八爷好意，莫愁心领了。如今我万念俱灰，并不想再涉足任何是非。”
“树欲静而风不止，华贵妃未必肯放过娘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又何须怕她？八爷别怪莫愁多嘴，如今尘埃已定，八爷又为何还不放下对皇位的执著？你们兄弟睨墙，这岂不是康熙爷愿意看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娘子的执著也不在本王之下。既然如此，今日便当本王没有来过。告辞了。”
若曦看他走到门口，又唤了一声：“八爷。”
允禩回头，看到她已经将纱巾除下，眼里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八爷，好生保重。”
允禩看着这张精致的俏脸，与心中柔则的容貌逐渐剥离。
她是谁？为何这般熟悉？她不是当年的纯元，似乎存在于更加遥远的时代。
脸上恢复了风姿绝世的笑容：“娘子也好生保重。”
若曦缓缓行礼，允禩亦还礼。
之后他开门离去。
若曦知道，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面了。
“实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八爷，你我都是那扑向火焰的飞蛾，不同的是，我伤了，痛了，知道离开。
你却为何，一定要一去不回呢？
天气逐渐寒冷，若曦已咳嗽了几日。
浣碧捧着燕窝汤走进屋，看见若曦一边咳嗽一边在写字，便劝道：“娘子不好好休息，还写什么字呢？喝些燕窝润润肺吧。”
若曦放下笔道：“难怪你的包袱最大最重，原来连这劳什子都带来了。”
才接过碗来，门却被咣当一声踢开了。
原来是静白带着十几个姑子。
若曦放下碗，站起身道：“静白师傅。有什么事么？”
静白冷冷地看了看了看桌上的碗道：“仓库里的燕窝失窃了，所以我们正在搜查。我说莫愁啊，看你平时文绉绉的，原来是个偷儿啊？”
浣碧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这些是我从宫里带来的，别自己丢了东西瞎赖人。”
静白“哼”了一声道：“口气真不小，被贬出宫的人，哪里还能带这等好东西？且那么巧仓库才失窃你们这里就吃上了？”
若曦平静道：“静白师傅。我这碗燕窝是不是宫里带来的，这都可以查清楚的。可你只看了一眼，就断定是偷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再胡言乱语，我可绝不会与你干休。”
她的眼神便是刁蛮如当年郭洛罗明玉都不敢直视，何况这个静白本身便心里有鬼，当下移开视线道：“自然是会调查的，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便准备走人。
若曦一阵疲累，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静白眼珠一转，又走了进来：“怎地咳成这样，莫不是肺痨？”
浣碧急道：“你又胡说什么？我家娘子只是一时咳嗽，哪会生那种病？你口中积点德吧。”
静白对自己带来的那些姑子道：“这肺痨啊，极易传染他人，且染者必死啊。”
果然那些人喊道：“那可不成，不能让这个莫愁继续待在这里。得将她赶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