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面色一凛，强笑道：“小姐这么说奴婢不懂。”若曦声音转冷：“很好啊！吃里爬外的事我身边之前已经有过了，不想这次竟会是你。”她一向待浣碧亲密和睦，从不曾这样疾言厉色过，浣碧唬得慌忙跪下，叫道：“小姐！。”
“我和皇上初见之事，也是你告诉曹琴默的吧。”若曦直截了当问道。浣碧身子一震，仍装作不解道：“小主怕是误会奴才了，奴才……”若曦打断她道：“当初我还以为是流朱心直口快，一时漏给了旁人，从未怀疑过你。如今才知道，我竟是冤枉了流朱，错看了你。木薯粉也是曹琴默让你去拿的吧。”浣碧眼里闪过一丝愧色，嘴里却还道：“真不是奴才所为，小主明鉴。”若曦看着她的眼睛，浣碧不敢对视，低下头去。“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所以不存在小主和奴才。只有长姊和二妹。”“啊？”浣碧掩口惊呼。若曦声音转柔道：“当初进宫前，阿玛把我们是姊妹的事已经告诉我了。阿玛的心愿是，有朝一日可以收你做义女，将你嫁给一个正经人家，如此便能将你和你的娘亲编入甄家族谱，以弥补你出身罪臣之家，不能入籍的遗憾。”浣碧许是想到甄远道和自己的娘亲，不禁流下泪来。“若将你留在甄府，你不过是嫁一个小厮的命而已，如此我才将你带进宫来。为的是有一天能为你找到一个合适的青年俊彦嫁了，既为你找到终身依靠，也让爹爹可以了却心愿。谁知你竟如此心急，为了争宠于皇上竟不顾姐妹之情，为华妃和曹琴默谋害于我，你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照顾么？你对得起爹爹对你的关爱么？”浣碧擦了擦泪道：“妹妹怎会有谋害姐姐之意？只因那天是额娘的祭日，我在宫里烧纸钱被曹贵人发现，因此才被她要挟住。妹妹知皇上宠爱长姊，做那些个小事皇上必会原谅姐姐，最多小以惩戒而已。”
“这些个话必然是曹琴默跟你说的罢。浣碧，你好糊涂啊。当初在水绿南熏殿，如果皇上对我有一丝猜忌之心，我必会死于华妃之手。”
“长姊何出此言？”
“这是曹琴默利用了男子的嫉妒之心，如果皇上以为我当初喜欢的是果郡王，必然心生恨意，从而疏远于我。时间一长，我必然失宠，在宫中便任人宰割。那是华妃想动我，轻而易举，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我固然死无葬身之所，难道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人，会好到哪里去么？”
浣碧才明白过来，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之后温宜公主之事，哪里又是什么小事了？利用幼小的公主，让皇上对我产生厌弃之心，如果没有端妃娘娘的出手相助，如今我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冷宫已经算是很好的收场了。我在宫里出事，自己一死也就了了，他年羹尧权势正盛，必然会连累阿玛额娘，连累整个甄家。真要是到了这一步，你的额娘在天之灵，又会如何看待于你？”
浣碧终于醒悟过来，哭道：“长姊我知错了，可我真没有害长姊之心，只是一时糊涂，姐姐休要怪我。”
若曦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又掏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
待她稍稍定神，才又对她说道：“如今华妃被我设计了一番，必然怀恨在心，同时还会怀疑你是反间，曹贵人那里，你是再不能去了。”
“便是她们不怀疑我，浣碧也再不去了。之前是妹妹糊涂，之后还能一错再错么？”
若曦点头道：“既是醒悟了，之前的事便算过去了。我待你素不同于旁人，你也看到花穗如何收场，是不是？”
浣碧身子一颤，抬眼看了看若曦，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知道长姊疼惜浣碧，既如此，可否再皇上跟前为浣碧美言？我们姊妹一起服侍皇上，相互在宫里也可以有个照应。”
若曦心里叹息，这妮子到现在还存着这份心思。
“浣碧，你见我举荐了莺常在，心中始终不平，对吗？”
“我们才是亲姊妹，长姊既能助安陵容，定也能助我。”
“我助陵容，那是因为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若不得一丝宠爱，在宫里难以立足。只是无论是我还是陵容，都不过为人作妾而已。哪怕权势熏天如华妃，说起来，也不过是个低位较高的小妾。且不论皇上根本没看上你，便是他又那么一点心思，我作为你长姊，也不能委屈你跟我一样，屈身妾氏。难道我们甄家的女儿，就只配为人作小么？你的将来，姐姐我早就为你筹好，要作便作元配嫡妻，对方也要是个稳重可靠的，一生敬你，宠你，爱你。胜过姐姐在宫里过着斗得你死我活的步步惊心的生活。”
浣碧动容道：“想不到姐姐为我考虑的如此周到。”
若曦抚了抚她的头发，问道：“你是真喜欢皇上么？”
浣碧认真想了想，终摇了摇头：“妹妹恳请长姊体谅，额娘的遗愿便是能让浣碧正式纳入甄家族谱，之前浣碧不知姐姐为我谋划，一心想靠自己完成额娘心愿。这才做了许多糊涂事。浣碧从未想过和姐姐争宠，从今以后更是唯长姊之命是从。”
若曦知道目的已达，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放她出去了。
用罢了午膳，一众人各忙各事，槿汐见若曦身边没有旁人，便轻声问道：“小主不再追究她了么？”
若曦看了看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淡淡道：“华妃那她是再不能去的了。我又许了她她最想要的。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槿汐点头道：“既然小主有把握拿得住她，奴才也就放心了。”
“在宫里头，放心之人，放心之事，是越来越少了。槿汐，我一直有个疑问，自我进宫后，你服侍我比流朱她们从小跟着我的人都尽心，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小主谬赞了，奴才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说起来，奴才一见小主便觉得亲切，许是一种缘分使然吧。”
“缘分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也并非毫无道理。我也觉得与你投缘。希望这场缘分，可以长久些。”
槿汐跪下道：“奴才定当尽心竭力服侍小主一辈子。”
若曦扶起她道：“才说有缘，怎地如此拘礼起来。你行事稳重，之后这碎玉轩里里外外的事，还须多多仰仗姑姑你了。”
槿汐道：“小主知遇之恩，奴才无以为报。既然小主信任奴才，可否听奴才几句良言？”
“你但讲无妨。”
“小主深受万岁爷宠爱，虽然如今还是贵人，将来为嫔为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只是小主如今专宠过盛，势必引起后宫诸人的嫉妒之心。这明里是华妃的百般陷害与刁难，暗里，真不知有多少人要将小主扳倒。这双拳难敌四手，奴才实在为小主担心啊。”
“槿汐，你说的，句句都是箴言。我很感谢你。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有我不能妥协的原因。害你为我担心，只能说句抱歉了。”
“小主着实折杀奴才了。既然小主自己的理由，奴才也有了觉悟。无论将来如何，槿汐必寸步不离地守护小主，至死方休。”
若曦心头一阵温暖，在槿汐身上，她看到了巧慧的影子。
感动道：“槿汐，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在宫外也没有亲戚，所以到了年纪也还留在这里。以后，你就把我当你的亲人吧。”
槿汐身子一震，流泪道：“有小主这一句，奴才便什么都值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