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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奖状

唐玄的俯卧撑没做, 先欠着。

当天下午司南去了趟满庭芳。

白夜这人确实有点儿本事,人在皇城司关着,还能把满庭芳玩得团团转。

他名下有两处产业, 一处是满庭芳,一处是白楼。不过, 这两样营生并非完全属于他, 而是从无忧洞的灰色产业“洗白”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管事。

满庭芳这次动荡, 其实是白夜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试试楼中各管事的忠心。

其实,不止满庭芳, 白楼的几位管事也在被迫站队。白夜虽然生死难料,站在他这头的人还真不少。

这些事,是唐玄告诉司南的。

自从把白夜关进皇城司, 他就派了人监视着满庭芳和白楼的动向,尤其是对白夜忠心的几个人。

别说, 还真让他发现了问题。

东京码头有两条商船, 明面上记在京西船行名下, 船老大却暗地里与赵德来往密切。

赵德家里有个做饭的老厨娘, 看着一点都不起眼, 扔到人堆里根本没人在意。

就是这样一个人,每隔十日就会去一趟东京码头,看似买鱼买虾,实则同船老大接头。

之所以能发现这个重大的线索,说起来还跟司南有点关系。

这个时节鳜鱼正肥, 司南喜欢吃, 唐玄时不时就会去码头走一圈, 给他挑两条。

那天他是出完晨功去的,穿着劲装,背着重弓,手腕脚踝系着带铆钉的束口,乍一看威风凛凛,着实唬人。

别人顶多好奇地看上两眼,恭敬地见个礼,唯有那位老厨娘,远远地看着他,转身就跑。那轻快的步子,可不像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家。

当时,码头上人很多,那人穿梭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若不是唐玄特意在找鳜鱼,还真发现不了。

他没声张,暗地里派人跟着,这才摸到赵德这根藤。

所以,白夜还得继续关着,让外面的局势再乱一些,等到时机成熟,才能摘下藏在层层瓜叶下的大东瓜。

赵德身后的“贵人”到底是不是他,到时候就知道了。

因着官家的密令,唐玄没跟司南细说,只告诉他白夜有吃有喝死不了,需要他发挥作用的时候,才能放。

司南得了准话,骑着小三轮去了满庭芳。

进门之前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踏进门之后秒变苦瓜脸。

“唉呀,不行啊,这事有点儿难办啊!”摇头晃脑,连连叹气。

蝶恋花急了,“你就说需要什么吧?是出钱,还是求人,你说一样,能办的我们都会尽力去办。”

她虽然觉得白夜这人不咋样,不过瞧着虞美人为了他茶不思饭不想,她也跟着着急。

司南看看淡定的虞美人,又看看急成猴样的蝶恋花,暗笑一句,傻丫头。

戏还是要演下去,“我问了,郡王说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官家要办中秋宴,需要从民间召集一批歌舞伎人,若满庭芳的行首们肯拿出本事,博得官家赞赏,自然能将功补过。”

蝶恋花确实有些犹豫。

宋代的“伎”和“妓”是有区别的,普通人家训练家里的小娘子歌舞器乐技巧,希望可以借此谋得不错的收入或婚姻,这就是“伎”。

厨娘、绣娘等手艺人也属于“伎”的范畴。

而“妓”则是登记在册的贱籍,凡是在官府有记录的都属于官妓。

满庭芳的女子就是后者。

她们之所以为人称道,是因为素来以清高孤傲著称,从不出楼,也不接客,一直留着清白身。然而,说到底还是贱籍,名声听上去好一些罢了。

若这次破了例,将来再有达官显贵来请,恐怕不好推脱。一来二去,这清白之身还能不能留着都未可知。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虞美人沉吟片刻,说:“司郎君言重了,能为宫宴献艺是妾的荣幸。只是,此事是妾所求,妾带着底下的丫头们去就好,不必劳烦其余行首。”

“不成。”蝶恋花下定决心,“说好了同进同退,你别事到临走把我往外推。”

虞美人拍拍她,“别任性,你答应过你娘,绝不出楼。”

蝶恋花倔强道:“这也不叫出楼,那可是为官家表演,倘若我娘在下边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为我高兴呢!”

虞美人红了眼圈,“你无需如此……”

蝶恋花撇了撇嘴,“虽然白爷不咋样,到底是咱们的东家,若他出了事,指不定卖身契转到谁手里,我这也是为自己打算。”

话虽说得漂亮,实际小脸都白了。

司南瞧着她们说得差不多了,问:“可想好了?若愿意,明日就开始排练。”

虞美人盈盈一拜,“那便麻烦司郎君了。”

司南点点头,交给她一个带着香味的信封,“我走了再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蝶恋花觉得不对劲,抢过信封拆开了,大大的一张信纸,只写着三个字——

“扯平了。”

虞美人倏然变了脸色。

原来,司南都知道。

在满庭芳,她是白夜最信任的人——这话是白夜亲口说的——楼中近来的动乱,她知道是白夜所为,这次也是白夜让她去找司南的。

说到底,是利用了他们往日的情谊。

她没有对司南说实话,而是故作可怜状,试图博取他的同情。

原来,他早已识破。

中秋宴上,司南确实需要找几位伎人表演滑稽戏,然而,并非虞美人不可。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表明态度。

他是拿虞美人当朋友的。当初在他一穷二白的时候,这个朋友有意无意地拉了他一把,对他来说就是人情。

因为这份人情,他愿意帮她打听白夜的消息。但是,她为了救白夜算计他,司南也不会圣母地吞下这口苦水。

作为“回礼”,他给她挖了一个坑,跳不跳由她自己选。挖完之后留了一封信,是因为依旧抱有一丝期待。

他怜惜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希望尽可能地对她们好一些,却不会傻傻地送人头。

司南埋头往前骑,心里有点堵。

经此一事,这段友情估计也到头了。

刚要拐弯,听到后面一声呼唤,温柔如水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

是虞美人。

司南捏了下闸,停在原地。

虞美人衣裳都没换,帷帽也没戴,就这样素面朝天地追了出来。

原本跑得很急,清瘦的身子仿佛一抹微云,司南拿眼瞧着,生怕风一吹就散了。

跑到近前反倒有些怯了,眼中含着盈盈泪光,复杂地望着司南。

司南看着她,不由笑了,“行首如此不着边幅地出门,还是头一回吧!”

他的笑,让虞美人不禁红了眼圈。

她屈膝垂首,深施一礼。

久久没有起身。

话不必多说,司南便懂了。

围观百姓却不懂了。

司小东家这是欠了情债?

不光吓死人的燕郡王,就连向来清冷高傲的虞美人都为他动了凡心?

天爷爷,好大的能耐!

作为爷们,司南怎么也不忍心看她一个小娘子在大街人被人评头论足,“不必如此,说扯平了就是扯平了。”

虞美人垂着眼,泪珠扑簌簌往下掉,“往后……再也不会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司南往她头上扣了个斗笠,“嗯,我信你。快回去吧,都看着你呢!”

虞美人扶着帽沿,克制地拭去泪痕,挺直腰背,又是那位名冠京华的虞行首了。

她看着司南,迟疑道:“有件事,我想司郎君也许还不知道……”

虞美人告诉了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跟他说了,唐玄卸去了皇城司指挥使一职,现在只是一个挂着团练使名头的闲散宗亲。

听完她的话,司南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看似淡定地告别虞美人,其实心底的涟漪一波接一波。

不是他脸大,司南就是认定唐玄之所以那般不计后果,就是为了他。

如果是唐玄自己被人说闲话,他根本不在乎,正是因为孩子们被欺负了,因为他哭了,唐玄才会发飙。

司南突然发现,他不是没有靠山。

唐玄就是他的靠山。

记忆之门轰然打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齐齐涌向脑海。

唐玄就像一只召唤兽,每次他遇到困难都会及时出现。

他和榔头打架的时候是,他被花鬼挟持的时候是,他想租铺子的时候是,他被欺负了,也是。

他一直在背后宠着他,护着他,即使两个人没有心意相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默默地付出了。

司南突然觉得,自己前些天的小愤懑有点傻。

为什么要和唐玄比较呢?

为什么要站在他的对立面呢?

他就是自己的靠山。

同样,自己也是他的。

虽然不像唐玄那么有钱,司南一点都不自卑,他非常清楚唐玄需要什么,而这些,他都能给他。

伴侣的爱,家庭的温暖,灿烂的笑容,乐观的情绪,甚至是简单而美味的一日三餐。

人生中能经历的生死大事才有几件?反而是这些看似微小的日常,才是构成生活的大部分。

两个人本就是彼此支撑的,何必分高下、论短长?不管谁更好,对这个家来说都是水涨船高。

司南的心仿佛做了一个深度清洁,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脚底仿佛踩上了风火轮,三两下就骑回了家。

明天休沐,孩子们今日只上半天课,这时候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槐树从兵营回来了,顺道把二郎也接了回来。

司南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一排可爱的小脑袋。

二郎叉着腰,嗓门洪亮:“去哪儿鬼混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司南心情好,忽略掉小家伙管家公似的语气,把人往怀里一捞,像个小麻袋似的从身前绕到身后,又放回地上。

“幼稚死了。”二郎故作深沉地绷着脸,眼睛却亮亮的。

“小崽也要!”小家伙张开一双小胳膊,扬得高高的。

司南照例抱起来,变戏法似的耍了一圈。小崽可比二郎真诚多了,兴奋地哇哇大叫。

其实孩子也想被抱,就是没好意思说。他们太大了,怕累着司南。

不用说,司南就一个挨一个地扛了一遍,包括最高最壮的冬枣。

本来还要抱槐树,这小子死活不让,差点躲到树上。司南还觉得挺遗憾。

孩子们兴奋得红了脸。

在被司南收养之前,他们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二郎在旁边看着,其实是有一点小吃醋的,不过他不说。他知道,哥哥们和小崽弟弟比他更需要臭兄长。

“晚上吃什么?我都饿啦!”小家伙另辟蹊径表达醋意。

司南挤了挤眼,“今天做一样‘合家欢点心’。”

“啥玩意儿?”二郎略警惕,每次臭兄长露出这种表情,八成是在冒坏水。

果然,司南露出一个坏笑,“所谓‘合家欢’呢,就是‘全家动手,一起来做’。”

二郎:……

他就知道!

今天天气好,心情也好。

司南想搞个新花样。

先分配任务,冬枣搬砖,槐树拉土,二郎和泥,其余孩子跟着司南熬米汤、撸毛皮,做古代版“黏合剂”。

司南想做一个面包窑,熊猫头的那种,小时候爷爷给他做过一个。每次他想吃面包了,奶奶就用面包窑给他烤。

村里的老人家很少去超市买高筋面粉,就用普通小麦磨了面,用水泡出面筋,加蛋清、糖,增加蛋白质含量,充分发酵,做出来的面包口感微酸,有种别样的风味。

司南突然想吃了。

也想让唐玄尝尝。

崽子们快乐地和泥的时候,司南就把面团发上了。

宋代还没有提纯过的碱,只在冬天的时候,盐湖里会析出少量碱结晶。司南让唐玄帮忙找了一些,稍稍加工一下做成食用碱,想吃碱面馒头的时候就会用。

这个时代也没有发酵粉,好在可以用老面团和糖做引子,早上把面和出来,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晚上就能用。

若是着急,就烧锅温水,大概到六七十度,把面盆温在里面,两三个小时就能发好。

到时候面包窑刚好晾干,唐玄也就回来了。

孩子们还在快乐地和泥巴,司南去街上买了几串花枝,想给唐玄一个惊喜。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院子里人喊狗叫,好不热闹。

邻居们坐在巷口,一边聊天一边做着针线活,瞧见他过来,纷纷打招呼。

“南哥儿买花了?”

“二郎回来了?”

“又要做好吃的吧?”

司南笑得和气,“是呢,打算做样新吃食,若味道还成,就让二郎给婶子们送去。”

妇人们也不推辞。

谁不知道,司南做出来的东西,就连官家都说好。到时候给二郎拿些别的,不让他空着手回去就成。

这就是邻里间的情分。

司南寒暄两句,回了院子。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感慨。

“你说这么好的孩子,谁家小娘子才能配得上?”

“我原想着给他说说我三姑的二妯娌的娘家的一个小外甥女,小娘子生得清秀,针线好,还上过两年女学,原想着跟南哥儿般配,如今瞧着,似是有些够不上了。”

“可不是么,瞧瞧南哥儿如今来往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汴京城里顶顶体面的?要我说,便是官家的女儿都配得。”

胡氏也在,听到这话,冷冷一笑:“别说官家成年的女儿只有一个,就算有十个八个,也不可能配个小商户。”

原本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冷。

自从于三儿出事后,胡氏便鲜少出门,近来因着于大娘的婚事,不得不出来走动。从前她也算个能说会道的,在邻里间也有几个交好的,因着这一次次的事,再没人愿意同她交心。

如今她一说话,没人接下茬,好不尴尬。

胡氏自觉丢脸,恨恨地咬了咬牙,觉得都是司南害的。

想到家里那个养不熟的三丫头,胡氏暗暗打起了主意。

司南一进院,差点退出去。

怪不得外面听着那么热闹,这都翻天了!

小羊羔本来是什么样子的?

毛绒绒,白软软,顶着一头小呆毛,跑起来一跳一跳。

现在呢?

还是一跳一跳,只不过跳到哪儿哪儿多出一摊泥巴印。小白羊已经变成了小泥羊,亲妈都不认了!

小黄狗也没好到哪儿去,比小羊羔还能折腾,司南刚晒好的芋头干,整整一箩筐都被它掀翻了。

条条崽像是吃了跳跳糖,啪唧啪唧在泥巴里踩,小崽去抓它,不仅没抓着,还和它一起滚进了泥坑里。

其余孩子看着好玩,抓起泥巴相互扔。就属二郎扔得最准。

槐树气坏了,拿着烧火棍一个个追着打。

结果,晾衣架倒了,衣服脏了,被小黑鼬叼了一团回去垫窝。槐树上去抢,小黑鼬拿爪子一勾,嘶啦——

只能垫窝了。

司南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

挺好的,真挺好的。

一刻钟后。

崽子一个个光着小屁股,挤到淋浴间洗澡去了,外加一只小泥羊,一只小泥狗,一只小泥鼬。

槐树帮着司南垒面包窑,一脸惴惴,生怕他不高兴。

司南原本没有不高兴,瞧见他这样,真就不高兴了,“槐树,你觉得我有没有拿着你们当外人?”

“没有,师父待我们比亲爹还好。”槐树毫不犹豫。

司南一脸伤心,“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是把我当成外人了。”

槐树一怔,猛地回过味儿来,“师父,我……”

司增摆摆手,“你就说,下回还会不会这样?”

“不,绝对不会了。”槐树一脸正色,就差立正行礼了。

司南笑笑,“成吧,信你一回。”

槐树还是一脸歉意,“师父,您别往心里去,我就是……”

“就是把这些崽子们当成了你的责任。”

怕他们给他惹麻烦,怕他不喜欢他们,怕他们失去这个家。

司南温声道:“槐树,现在他们不是你的责任了,而是我的,包括你在内。”

槐树蓦地红了眼圈,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司南瞧了眼院子里的狼藉,笑眯眯道:“你看现在多好,崽子们会大声笑,会跟人打架,会调皮地玩泥巴,你还想让他们回到从前拘谨胆怯的样子吗?”

槐树连连摇头。

不想,一点都不想。

司南拍拍他的肩,“赶紧垒吧,待会儿还得交给你们一个重要的任务。”

“是!”槐树瞬间充满干劲。

唐玄进院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不同。

南墙根下,原本堆着柴禾的地方被清理干净,多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小土窑?

土窑下面是个灶,燃着木柴,冒着青烟,香甜的气息从窑里飘出来。

司南猫着腰,在往外掏东西,孩子们捧着大托盘,红着小脸蛋,满眼期待。

“好了好了。”

“变胖了没有?”

“胖了,也黄了,比上一炉还成功!”

孩子开心地跳起来,像一朵朵小花瓣似的,把托盘递过去。

司南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大叉子,把土窑前面的盖子掀开,从里面夹出一个极大极薄的铁板。

铁板上趴着几个焦黄的、胖嘟嘟的、拳头大小的……馒头?

像牛角一样的“馒头”,唐玄还是第一次见。

和普通馒头不一样,表面是焦黄的颜色,十分酥脆,香味浓郁,还夹杂着一股蜜糖似的甜。

司南换了一个干净的夹子,一个个夹到孩子们的托盘里。每夹起一个,孩子们就会欢呼一声,仿佛挖到了宝藏。

“第一只给郡王大人留着,郡王大人吃得多!”

“第二只是师父哥的,师父哥做‘合家欢点心’很辛苦。”

“第三只是二郎的……”

“给槐树哥。”二郎说,“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第三只应该给他。”

“那第四只就是二豆的!”

“还有小呆和条条崽哦,它们也想吃‘合家欢点心’!”小崽软软地提醒。

司南擦了把额头的细汗,听着孩子们欢快的声音,再累都觉得没关系了。

大家太开心了,以至于唐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发现他。

反而是条条崽,第一个注意到他,抬起小前爪,吱吱地叫起来。

厉害的两脚兽来啦!

普通的两脚兽们准备接驾呀!

司南一瞅,笑得灿烂,“你来啦?”

“嗯。”郡王大人有点小脾气。

司南朝孩子们眨了眨眼,孩子们立即放下手里的托盘,一溜烟跑进屋子。

司南捂住唐玄的眼,“今天,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说好之前,不许睁眼。”

清亮的声音含着浓浓笑意,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唐玄如同受到蛊惑,顺从点头。

司南把手拿开,“不许睁。”

“嗯。”同样的应答语,这回明显变得愉悦。

司南招了招手,孩子们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这次手上多了东西。并且按照提前演练的,排好队形,小崽绷着小脸,紧张地背诵着台词。

司南用口型问:“准备好了吗?”

孩子们重重点头。

司南清清嗓子,“可以睁眼了。”

唐玄动了动眼皮,刚一睁开,便见槐树冲到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张大宣纸,纸上写着两个大字——

奖状。

小崽亮着嗓门背台词:“为了保护我们,郡王大人做了非常非常厉害的事,却丢了官,还被老头子大臣骂……特发此状,以资鼓励!”

不等唐玄反应,脖子上又被套了一个花环。

小崽继续背:“虽然朝堂上的官丢了,家里的官还在,从今天起,郡王大人就是咱们家的指挥使,指挥我们所有人!”

司南瞅了眼那个花环,差点笑喷。

他买了好几种花,有红的,有粉的,有白的,孩子们编花环的时候,偏偏选择了黄色的小菊花。

小菊花!

大总攻邪恶了。

槐树小声提醒:“还有一句。”

小崽眨眨眼,大声道:“你为这个家牺牲太多了!”

噗——

司南真笑喷了。

唐玄眼底氤氲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他沉声道:“槐树,带他们回屋。”

不用槐树说,小家伙们已经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司南边笑边问:“干嘛让他们——唔……”

唐玄把人一勾,深深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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