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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征途难熬少女夜行

玄引身骑如山般庞大的冥眸幻沙鲲招摇而去,身后五百余人又惊又奇,瞅了好半天才开始收拾一应物资准备踏上征程。

先前大家心中只有渴,此时却已全然忘记,全都好奇地瞅着前方——

骄阳之下,黄沙遍野,破衫少年伤体巨鲲,漫步徐行,如此景象诡奇万分。

无忧放下心中大石,开始整肃军队,仗剑在前就怕冥眸幻沙鲲折回,始终让军队与玄引保持一段距离。

水的存在如今狠狠打了众人一记耳光,幻象破灭无忧为斩去将士侥幸之心,下了严令:“作为孟古精骑,可身死,不斩马!”

一路坚持下又晕倒十数人,好在日头落下后大家都兴奋起来,六王羌朔探路回来报边境很快就到,如无意外天幕拉下该能进入雪域荒原。

按百里扶苏所言,出孟古边境再行三个时辰即可到达苍雪盟境内莲山脚下的碧湖泉。身出白恒城百里扶苏已放飞雪域赤鹰携飞书回苍雪盟报信,按约苍雪盟盟主会派人前往孟古边境接应,此时该在碧湖泉安营扎寨。

天色暗下孟古将士不少泄了气,毕竟骄阳不在,虽然渴但少了燥热的折磨,疲惫之下都在嚷嚷抱怨不愿再往前走。过了边境浅草渐显,绿色呈现,不少将士梭下马背赖躺在地,任凭无忧将军持鞭声斥也全然无用。

眼看都到了家门口,百里凝霜自然不愿就此安营扎寨,只是孟古人不走风青煜所送的物资也无法送达苍雪盟。百里扶苏和六王羌朔也不好表态,毕竟孟古人千里跋涉恐怕也是平生第一次,比不了苍雪盟日日行走山间野地。

百里凝霜吆喝大白折回队伍,鄙夷地望了望躺了满地“哎哟”呻唤的将士,没好气道:“你们这就想死了?我可告诉你们,这可是雪域荒原,这片地儿毒蝎无数,虽然吃不了这么多人,但赤面魔蜘的胃口却很大,你们这些人——也只够吃两天!”

毕竟是精骑,刀光血影,生死瞬间早已见惯,哪里肯轻易相信。

“赤面魔蜘?”

“你骗谁啊?蜘蛛不是在丛林里才有吗?”

“对啊!我看你就很像!”

“哈哈哈……”

孟古将士嘲笑声一片,百里凝霜这次却没生气,煞有介事道:“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吗?渔人出海捕鱼也没听说过吗?小心睡得正香,那赤面魔蜘突然吐出碧绿的丝线将你们裹成茧——你们想一下,夜半三更阴风阵阵,惨白月下盖过半山的赤面魔蛛从黑暗中奔出,像野火一样瞬息间就淹没你们,等你们醒来看到的将是全身绿毛面目赤红狰狞魔鬼一样的蜘蛛,它们摩拳擦掌垂涎欲滴,顷刻朝你脸上咬来!”

最后一句百里凝霜加了些气势,吓得将士们面色一阵抽搐,战战兢兢问道:“那,赤面魔蛛有多大?”

看孟古将士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百里凝霜故作仪态抱住双手瞅了瞅夜空:“也不大,远远看和上面的月亮差不多。近些的话,和你们脑袋差不多。”

“啊……”

“这么大?”

“那牙齿有多长?”

“据别人说,也有半条筷子那么长,不过听说最厉害的还是前面两把钳子,长得像两副长镰,要是猎物警觉它们会先——”百里凝霜说着扬起一只胳膊凌空一撇一捺比划起来,“割断猎物脖子,然后才会吃。”

将士们原本昏昏欲睡,听了这些全都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个爱挑事的偏偏不信,反问道:“这一路你就没救过谁,有这么好心提醒我们?”

“切!”百里凝霜鄙夷地撅了撅鼻子,“你们的死活自然与我无关,可你们君上送了我们苍雪盟战马,你们不走战马我们也赶不走,我可不想这些战马便宜了赤面魔蛛。”

“你——我说呢,你会这么好心给我们讲故事!”将士听完这番话,气得纵身而起,回身就朝地上的同伴动员道,“大家起来!我们千里而来,要是死在这里尸体也回不了孟古!苍雪盟没心没肺,别想着他们会替我们收尸!我们都得好好活着,都起来。这里不是我们的战场

,我们是孟古精骑,血要洒在守护家国的战场。”

百里凝霜见火候已到,赶紧折回百里扶苏身边并驾前行,以达引路之效。

身后一条火龙很快移动起来,本是一件好事,百里扶苏却低声责备道:“你如此激他们,苍雪盟岂不是要落下不仁不义的名声?”

“哥哥,我苍雪盟被人排在九州之外上百年,毫无地位,谈什么名声。再说,无忧将军又不是傻子,你若不信他定会来感激我。”

百里凝霜说完,身后果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等火把迫近苍雪盟三人才看清来人正是无忧。无忧勒马停下将火把斜插马鞍便朝百里凝霜施礼道:“凝霜小姐冰雪聪明,解了无忧之困,实在感激不尽!”

“我说什么来着!”百里凝霜神气地瞅了百里扶苏一眼,回身正色道,“无忧将军客气,只是无忧将军不该在这时候跟他们比武力,焦渴疲惫最是难熬,此时想睡一觉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一旦歇下全军必然暴露荒野,雪域荒原的猛兽可比毒蝎和那赤面魔蛛可怕得多,我们继续赶路并无坏处。”

“眼下已是苍雪盟领地,一切自然都该听取你们的建议。”

百里凝霜豪然道:“好!那我们继续上路,进了山林寻一处先歇息,明早我们一起去碧湖泉。”

玄引始终在前,眼看身后的火龙跟上他也没停。

进入雪域荒原气息徒然大变,也不知是不是夜间的缘故,之前的闷热干燥此时变得阴冷而潮湿,而广袤荒野也演变为高山大川,浅草摇身浓郁森林,混沌天幕之下茫茫林海,满眼皆是苍翠。

鸟兽的声音渐入耳廓,玄引才惊喜地意识到他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比起茫茫荒原这一刻风声林摇鸟叫都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

“喂?”玄引曲着腿枕手倒靠在巨大的古树根上,正透过树梢缝隙瞅着穿金云沙的月亮,却被来势汹汹的百里凝霜上前毫不客气地踢了一脚,“臭乞丐,你还真能忍,你真想和他们一样在这里修整一夜?”

玄引望了望周身倒伏一片的将士,没答话。原本还想连夜赶至碧湖泉,哪知进入雪域荒原爬了一会儿山,瞬时落马数十人,无忧这才令众人就地休息。

疲乏之下孟古人连帐篷也没人搭就倒了地,岗哨一事玄引自告奋勇担当,无忧也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往树脚一靠便睡了过去。

“大白渴了,今夜我要去碧湖泉。”百里凝霜一脸认真,但神色之中却有两分祈求之意,但内心的桀骜让她没说出口,只是垂下眼帘未去看玄引的双眼。

“扶苏公子和六王也要和你一同去吗?”

百里凝霜低头搬弄着手指沮丧道:“他们骑的马早已疲乏不堪,此去碧湖泉翻山越岭夜路不易,恐怕天明也到不了。我这大白只能多载一个你,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反正你也渴了。”

“可他们都睡着了,也没人放哨,我要是走了有野兽来袭怎么办?”

百里凝霜轻飘飘瞅了一眼这些比苍雪盟勇士身形瘦弱许多的孟古人道:“你看他们睡得那么沉,就算你发现野兽来袭,叫他们他们也不会应你。”

玄引觉得百里凝霜是瞧不起孟古人,更不顾孟古人生死,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应我?”

百里凝霜瞬时回头扬声喊道:“狼来了!狼来了!”

结果全军无一人响应,像是全都晕了过去,玄引看得目瞪口呆。百里凝霜才回头摆摆手道:“瞧见了吧,猛兽来袭有你在他们也是死路一条!”

“你随凝霜去吧,此处有我与六王,断出不了岔子。”

这个声音玄引听出是百里扶苏,但四下里寻了一圈也未见人,百里凝霜才抬手指了指头顶:“傻子,在上面呢!”

玄引抬头望去,果见手握长笛的百里扶苏坐在一方枯枝端头映着圆月。

百里扶苏也不再说话也未看人,将长笛横在嘴边吹了起来,静夜大山之中旋律低婉笛声响起,顷刻有种思乡之痛萦绕脑畔。

玄引发现他手中那枚笛子有些像百里

凝霜的翠笛,突地瞅了一眼百里凝霜腰间,哪知空空如也,倒是吃了一惊:“催魂迷音?难道有妖魔靠近?”

“傻子!你以为我娘的绝技人人能学来?我这枚笛子在我哥哥手里也是寻常之物!放心吧,有他在,岗哨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们走吧!”

百里凝霜说着已跃上大白背脊,玄引犹豫一阵终究也坐上大白。大白很快飞身入林,玄引扭头扬声道:“扶苏公子记得替我看好冥眸幻沙鲲!它可是没吃饱!”

树枝上的百里扶苏白衣飘飘像是从未听见这声音一般,笛声依旧柔然如梦,洗涤着全军的疲乏。

玄引与百里凝霜身骑大白跃入林中,冥眸幻沙鲲徒然爬起尾随而去,哪知靠着嗅觉也是瞎子闯关,凭借如山身躯将树丛碾压一片,只是天生神力的莽夫拔草一阵也会体力不支,何况冥眸幻沙鲲撞倒的都是参天大树,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它不甘的嚎叫。

据说冥眸幻沙鲲夜间从不进食,只对行走的猎物感兴趣。因此百里扶苏才放心让玄引离去,哪知二人一走它便追了去。眼下一走,或许已无再见的机会,毕竟这东西也只是上一辈留下的故事,能碰上一回已是难得。

“凝霜,你不冷吗?”深林之中的夜间寒气较重,大白飞跃丛林,风声呼呼,冷寒的气息让玄引弓腰驼背躲在百里凝霜身后直哆嗦。

“是有些冷,不过比起莲山脚下这也算不得什么。”百里凝霜说着想起一件事来,这事她一直想弄个明白,但此前人太多她也不敢问,此时四下无人也没了顾忌,“你知道冥眸幻沙鲲为什么会听你的话吗?”

“是我身上的玄珠,要不是有它,大白第一次见我就已经吃了我。”玄引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成为通缉犯之时在烈山苑巷口等烈山灵儿却遭遇大白,若不是自己的珠子,实在难以想象是何结果。

“哼!臭不要脸,居然仗着一颗珠子欺负大白载你在王城溜达了一圈。如今你又仗着它欺负冥眸幻沙鲲,我可告诉你它现在能听你的话只是因为你身上的珠子,可千万别以为它臣服于你——和我的大白是两回事!”

说这话不知是好意提醒还是心怀妒忌,玄引也懒得去想,但有一点确实没说错,自己这颗玄珠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连大白和冥眸幻沙鲲这样的凶手也会因此匍匐在地。

“臭乞丐,你这玄珠究竟是谁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姐姐说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发现珠子在我身边。可她也不知它的来历!”

“那你爷爷定然知道。”

“我爷爷只借过一次珠子,就长源客栈我魔怔那次,可他也没说有什么用处,从何而来。”

百里凝霜瞅了瞅前方仅剩的一座大山,月下的桃腮上露出了些笑意:“你也不问个清楚。”

“可我此后再未见过爷爷,元靖殿下说他回了巫灵谷,也好与母亲有个照应。”

“你爷爷名满天下,要是得他真传,你哪会有眼下的遭遇。”百里凝霜大心里羡慕玄引有这样一个爷爷,不过想想玄引眼前的遭遇,又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以你爷爷的实力,九州有几人能拦住他,可他怎么不护着你还让你浪迹江湖?”

玄引激动道:“他自然是护过我,噬魂岭匡奚若遭遇鬼哭哄骗陷入沼泽,是爷爷搭救,他还杀了条大蛇给我吃了蛇胆。”

“好好好!不用显摆你有个好爷爷!”说话间大白已跃入另一座大山之中,百里凝霜兴奋起来,“就快到了,你啊算是找到了一个新家,苍雪盟可比你们九州人豪爽。等一下见了我的族人,你听我的。”

玄引不解道:“为什么听你的?”

“认生!你会被当作奸细拷问!”

“啊——可我是风青煜义弟啊?”

“山高皇帝远,救不了你,整个苍雪盟就我能救你。以后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见没。”

“嗯。”玄引沮丧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回头自己也要身骑冥眸幻沙鲲借借威风,千里而来却要听她差遣我又不是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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