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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父、皇

七月初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在洛阳城下发生了甚么,正如同在这之前,全天下都知道南唐的兵势已经无法阻挡。

因为南唐的统帅叫做姜炎。

数十万人在这一片曾经繁华无比、灿烂无比的地方举行了大会战!

死伤纵然无法计数,但最重要的是,姜炎终于真正意义上地失败了!

——如果之前与陆鸿纠缠数月之间的那些胜负,只能称得上是“胜负”,或者‘得失“的话,那么这一次就真的是失败了。

因为这一战注定要载入史册,要口口相传,要在周唐两军的历史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然后全天下人都记着了另一个名字:陆鸿。

就好像两年前在泗水南岸的那场大战一样,陆鸿率领着十万人在洛水畔阻截了三十万唐军。

洛水红了,就像天生便是一条赤色的河流,看不出半点渲染的痕迹。

据说在南唐方面的统计当中,这一战双方一共战死六万人,伤者不计其数。

但是在后来大周朝公布的数据当中,却是战死八万,伤十六万,失踪一万八千……

陆鸿带着陈州王和六万多人从容离开了洛水,姜炎带着十三万人不知退到了甚么地方。

当然了,并不是说就只剩下了这么多人,更多的人被打散、击溃了,并且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军官的收拢。

……

……

前方是一片荒野,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刺鼻的血腥味,耳边好像还回荡着隆隆的战鼓声。

只是那血腥味好像渐渐淡而不断,那鼓声也仿佛隔了很远……

所有人都很累,很疲惫,战马也全都无精打采,并且不时会有倒毙路旁的现象。

无论是谁经历了那场将近六个时辰的大战,都不会表现得比他们更从容、更精神。

前方忽然响起了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并且带着不断的“避让”、“传信”的高喊。

整条队伍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给那位传令兵让出一条仅容一马通过的路来。

“陆帅!陆帅!”那小兵脸色苍白得吓人,肩头还插着半截羽箭,红褐色的血渍浸染了半边身子,即便是他们这些刚刚从鬼门关中逃出来的人,见了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刚刚驰到陆鸿身前,便“扑通”一声滚下马来,浑身不停地抽搐着,白眼不住地外翻,未曾受伤的左手却始终高高地举着,颤抖着,连带着手中的那支封蜡的竹筒也在不停地晃动,仿佛下一刻便要从他的手指中间滑落下来。

“嗬……嗬……陆……”

那人口中不停地涌着鲜血,最终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军医在他的脖颈边上摸了摸,又搭了脉,然后看向陆鸿,缓缓摇了摇头。

喜子一跃下马,从那刚刚死去的传令兵手中取下竹筒,并且转交给了陆鸿。

陈州王此时便在陆鸿的旁边,看着陆鸿用指甲剔掉了封蜡,然后取出一张明显是从账簿或者名册上撕下来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泽州已失,圣君欲走卫州北上太原,速来护驾。

“妈的,王睿!”陆鸿将那封信交给李安,然后将竹筒狠狠地掷在了地上。

他看着那传令兵肩头上的箭杆,心知姜炎抢先一步夺了泽州,而王睿肯定攻城未果,这才打算转移路线,要从河北道去往

太原。

陆鸿想着先前按着约定率军前去增援突围出城的御驾,却被王睿率领大军趁机裹挟丰庆帝遁走,将他们抛弃在了洛水之畔,心中顿时便燃烧起一股狂怒之火!

李安看了看那封信,脸色也是铁青,低声骂道:“蠢材!”

就连他都能看得出来,姜炎既然在泽州有了布置,那必然就是等着他们打河北道走的,没想到王睿半生戎马,却还是认不清这一局,要自投罗网!

陆鸿看了看身边满是风霜疲惫的士兵,几乎个个脸上身上都沾着鲜血,咬了咬牙,向李安说道:“殿下,你带一部去龙门、韩城,如果两城还在咱们手上,便坚守等待!如果是南唐人占了城,那么不管死多少人,不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打下来!”

李安愕然道:“那你呢?”

陆鸿望着前方说道:“我得把圣君接过来……”他转头看向李安,又说了一句颇有深意的话,“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圣君主持大局……”

李安深深地望了陆鸿一眼,决然地点头道:“绝不辱命!”

跟在李安身边的王兖也道:“陆帅尽管去,职下誓死帮殿下将两座城捏在手里!”

陆鸿点点头,忽然大喝一声:“皮休、李嫣、赵大成、左虎何在!”

四名骑军将领和校尉齐声应和。

“随我救驾!”

……

……

王睿的大军在卫州遭到了疯狂的打击。

这是在很多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些铺天盖地漫山遍野的南唐大军,好像着了魔一般汹涌而来。

然后龙武卫被吞没了。

然后,陆鸿来了。

这一次陆鸿没有再给王睿独自逃跑的机会,他把敌军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然后在神机将军府一万府军的接应下,成功地将丰庆帝的仪仗带出了地狱一般的战场。

姜炎没有追来,事实上,南唐人已经没有力气再追,刚才的埋伏和进攻,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力量。

他们纵然不甘,纵然愤怒,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们从洛水畔马不停蹄地赶来截杀,已经是强弩之末,陆鸿的大军也一样。

陆鸿带着大军就在奔往韩城的路上,跑死了马,骑军变步军。

然后,累死了人,因为无法行动而脱离队伍的不计其数。

再然后,男兵背着女兵,轻伤背着重伤,终于在几天之后,抵达了汾水,抵达了龙门。

王兖昨天打下了韩城,李安刚刚打下龙门……

六万人只剩不到三万——加上神机将军府兵。

……

……

丰庆帝坐在龙门城内的临时行宫中支颐小憩,数百里“御驾亲征”、接战大小十余次,几死还生,如今成功退守龙门,左据汾水右倚大河,正是“万夫莫扰,可高枕无忧矣”。

既然卢梁这样说了多半便万无一失,他连日紧张不安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正打算伏案而眠,可是一想到浑身血污的陈州王躲在人群中不敢与自己想见的模样,心头便既痛恨又怜惜。

正值百感交集之际,却听窸窸窣窣的几声轻响,睁眼看到小应九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头垂得低低的,举着一本奏疏细声道:“禀万岁,卢大人在外边,说道神机将军府拟明日开拔,随驾过河;到韩城再歇息,等等安西来的勤王兵马

再做打算,不知圣意如何?”

小应九知道丰庆帝懒得摆弄纸笔,因此照旧请卢梁说了个梗概,再口头转述给皇帝。

果然丰庆帝看也不看,一句“准了”便挥挥手,让小应九代为用印。

按平日的规矩,这时候小应九就该告退,去到书房里盖好印递给卢梁。

谁知他只退了两步便木愣愣地停在那里,既不说事也不告退。

皇帝撩起眼皮瞅了一眼,目光直扫得小应九一哆嗦,却仍旧没有动身的意思。

丰庆帝心中纳闷:这小太监今日为何有些反常?想着稍稍坐正了身子,慢悠悠地问道:“还有何事?”

小应九正不知如何启齿,闻言马上低低地答道:“禀万岁,陈州王在外面跪了个把时辰了。”

丰庆帝心头一酸,父子亲情骤然盖过了理智,什么“目无纲常,构害父兄”的罪名全部置诸脑后脑后,不禁便想赶着出去扶起来,可是刚刚起身又好歹按捺住,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他想见我?”

但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当日将老三贬为陈州王时已说过“永世不得觐见”,白天老三就做的很好,躲在一个七品的小军官身后没敢抬头看他,想来现在也不会主动违背当初的圣旨。

小应九道:“陈州王说,就想听听万岁的声音,想隔门和万岁说几句话。”

丰庆帝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当年老三膝下承欢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忍不住便湿了眼眶,过了半晌,终于起身走到门后,隔着门道:“说罢。”

听到那边陈州王已抽抽噎噎哭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又一软,再道:“这是表功来了?”

李安本打算说几句好话求皇帝收回成命,可是听到皇帝的脚步声到了门后,多年的孺慕之情、离别之苦充塞胸臆,加上莫大的冤屈,顿时泣不成声,听到皇帝的问话,原本想好的说辞忘得干干净净,哽咽着说道:“父……父皇身体一向可好?”这是他六年来对丰庆帝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不禁跪行两步,扑到门上嚎啕大哭。

小应九死死地抵住门,他不能让门被陈州王碰开,以免皇帝自食其言。

丰庆帝的心痛不已,眼泪早就流淌下来,双手也抓在门上,心中却是矛盾已极,不知该不该把身边唯一一个儿子迎进来。

又过了半晌,待陈州王稍稍收了哭声,他才道:“我还好……你受伤了吗?”

丰庆帝这句关怀的话虽然仍是冷冷淡淡,李安却如闻天音,一个劲地摇头道:“不不不,不曾受伤。”却没想到他父皇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小应九向丰庆帝摇了摇头,表示陈州王言语不实,又指指自己的左臂胸口和左腿,表示皆受了伤。丰庆帝点头示意知道了,朝门外说道:“那你去吧,好生努力。”

李安哑着嗓子说了声“是”,又跪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磕头离去。

丰庆帝走到窗后,偷偷打开了一条缝隙,看到陈州王绷带吊着左臂,又斜斜地在胸口和左腿缠了数圈,包扎还算严实,正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忍不住长叹一声,又落下泪来。

李安正耐着左腿的剧痛向大门口挪着步子,忽闻身后叹息,身形顿了顿,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外而去。

(这一章挺喜欢,不知各位怎么看。感谢订阅及投票支持。另外昨天说写三章,没有食言,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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