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的汉子一脸冷笑，静静等了车队前来。
待车队到了眼前，领头的蛮子挥手，身后的蛮子大笑声中将一众车夫都扔下了马车，纵身跳上马车当起了车夫角色，有胆大的更是掀了帘子惹来一串惊叫。
一阵喧闹，归拢了马车，领头的蛮子学了大乾礼仪遥遥拱手，随即挥手领了身后车队向北而去。
车夫默默捡起地上这领头蛮子扔下的信笺。
石城兵士尽皆肃然沉默。
三百女子离去，唯留下一女子尸身冰冷染了石城外泥土更是殷红。
石城兵士领了将领命令，北城门一侧埋了女子尸身，石碑就立了门侧。
“大乾薛兰北望”六个血字赫然其上。
轮值守了城门的兵士每日多了一件事做，总得小心翼翼擦拭了石碑，雪落寒风无阻。
江破命和空竹和尚轮值之日，空竹和尚站立在石碑侧目不转视，只是唇齿不停张合。
江破命叹息，这和尚又默声念了一天的往生经文。
京都朝堂。
礼部的大人站立朝堂，展了信笺朗声开口。
“我族与贵邦今冬止战，有谢大乾皇帝。”
朝堂百官一脸怪色，有官吏却出了列伏地高呼。
“陛下圣明，妙策止戈！”
两侧立刻有官员出列，高呼陛下圣明。
龙椅上的皇帝心里露了喜意，不待喜意升了面庞，脸色却是渐渐拉了下来。
大殿跪着五六人，呼声过后跪伏在地等待众人响应，只是时间流逝却听不得那陛下圣明声音再起，直跪了几人额头触地不敢抬头。
整个朝堂气氛静谧诡异。
“你们……这是在给朕甩脸色？”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渐沉，两列大臣头颅微垂，谁也不曾抬头。
“几位老尚书，你们来给朕解释一下？”
几位前排的老尚书听闻被点了名，走出朝列跪倒在地，齐呼“臣有罪！”
“说！”皇帝拍了龙椅，手心生疼。
“……回禀陛下，昨夜兵部尚书遣人给臣等送了信，臣夜不能寐，不敢认同陛下将大乾女子送于蛮族的止战之法！”
礼部尚书俯身在地，不再抬头。
皇帝袖中的双拳紧握，这帮老匹夫倚老卖老，竟直接摆在了朝堂上与自己这一国之君针锋相对。
“来人！给朕去把兵部尚书请来！”皇帝咬牙切齿发出寒声。
刑部尚书伏倒在地，凄声开口道：“陛下！兵部尚书……昨夜已离世……”
气了发抖的皇帝为之一愣，下方的老尚书已袖中摸出了折子高举过头。
小黄门碎步取了折子回身轻步呈了皇帝，皇帝展了折子眉头顿皱。
《平蛮策》。
忍了心中怒气翻了折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人教化，不及化外之人……若行教化之道，非一世之功……蛮族凶残，争生存不敬鬼神，教化难矣……痛入骨髓方可逼其求变，痛彼之法，唯有战耳……散其心念，疲其筋骨，或可驯化……”
洋洋洒洒文字刺了皇帝心头，后篇字迹逐渐潦草，后几页竟有点点猩红如梅落其上。
这满朝官吏，竟只有寥寥几人认同了自己做法？龙椅上的皇帝神色渐渐迷茫。
片刻之后，皇帝眼神清明，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子朗声开口。
“朕！才是这大乾江山的主人！”
满朝文武惊愕至极，轰然间全部跪倒朝堂。
几位老尚书惊愕之余，看得皇帝那满脸傲然神色，老泪划过沟壑落了脸颊。
刑部尚书颤声喊道：“陛下……”
一声冷哼，皇帝拂袖而去。
立了朝堂的小黄门见得陛下震怒，挥了拂尘尖锐声音传了大殿。
“退——朝——”
兵部的老尚书死了。
死前犹记挂北境蛮子之事，一折《平蛮策》耗尽了最后一口心血，惹了皇帝当朝震怒。
留在京都的将领悄悄去了灵堂祭拜一二，朝廷没下诏文，没有谥号。
发丧的队伍出了京都望北而去，身后一众青袍文士躬身行礼。
“恭送大人！”
兵部尚书被葬在京都北侧一处荒芜小丘，墓碑朝北。
一折《平蛮策》，怒了皇帝，惊了朝堂，激了几位年轻书生意气。
京都百姓谈论间摇头一叹，可惜了兵部的老大人，回过身继续忙碌手里活计。
皇宫尚书房内，皇帝端坐，声音和缓，“你说……朕是不做错了？”
“各位大人不体谅陛下苦心，只知平蛮，却不知止战为我大乾省了多少银子，又够救济了天下多少苦寒百姓……大人们没错，陛下也没错，不过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陛下考虑了周全……”
坐了绣墩身子笔直的中年男子开口，正是被宣来的徐帮主。
“是啊……他们总不知朕的难处……”皇帝长叹。
徐帮主道：“大乾是陛下的，也只有陛下能体会了其中难处……不像草民，为了帮中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都头痛不已。”
皇帝展了眉头，笑道：“你个小小长丰帮又有何事犯愁？”
“陛下不知，草民处理了那些琐事力有不逮，光是千余帮众开销都是算了头大，万不及陛下思虑国事劳心之累。”
徐帮主见皇帝露了笑意，更是放低了姿态，这才是与皇帝相处之道，可朝堂那些木头脑袋读书读傻了总想不明白。
皇帝果然更是顺心，陡然想起徐帮主之前提起的一件事来。
“你之前说搜集江湖绝色谱？那江湖中女子真有你所述那般潇洒？”
徐帮主脸上堆了笑，“陛下，我大乾女子多性子温婉柔顺，可江湖中的女子飒爽豪气不输普通男子，不少江湖女子洒脱得很。”
皇帝显然来了兴趣，“哦？朕也听说当年先帝为了洗月宗宗主险些遇刺，江湖中真有如此绝色奇女子？”
“江湖传言，虽说年纪差了许多，当年悬空寺的净玄和尚和宫里的福来公公都对那女子有些情意，可惜那唐紫嫣年纪轻轻便嫁了人没了后话。”
皇帝闻言闭了双眼，思忖了半晌开了口。
“你去帮朕收罗一批江湖女子充了女卫，也方便护卫这皇宫安全，后宫之地暗卫也是多有不便，此事许你调动暗卫协助。”
徐帮主起身跪倒在地，领了皇命出了皇宫，回头望一眼这深深禁城，暗道这皇帝好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