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破命终究是错过了会武魁首争夺战，待随了孙跛子到了练功场，擂台上黑衣汉子正在发放魁首彩头，擂台中央傲然挺立的正是负枪的黑衣少年季长风。
双手将手中物什递将过去，季长风抱拳谢过，接了彩头迈前一步托过头顶，引了台下小辈一阵欢呼，轻抖手中物什，金光闪耀间却是一件嵌了护心镜的金丝软甲。
此甲本出自北境雪隐山庄，雪山蚕丝韧性极佳，夹了金丝编制，一般兵刃难得破了防御，兼得托了手上却轻若无物，当作内甲再合适不过，也不知三家从何处得了此物此次会武拿了出来，若是流落在外，换了银子也足够衣食无忧。
也就怪不得此刻本稳重模样的季长风一副爱不释手模样，轻抚过内甲一脸柔意。
“咯咯，长风可对这软甲喜爱得很？”
听得声音传来，沉醉于软甲的季长风猛然一个激灵，强拧了笑脸却一脸哭相转头看向身后莫生雪。
“师姐说笑，若是师姐喜欢，小弟双手奉上。”言罢季长风双手微伸，将软件递前。
莫生雪轻啐，“这东西可不是女子穿戴模样，还是师弟留着好生防身才对。”
季长风讪笑道谢，双手却快速收回，一旁立着的孟凡发出一声轻哼。
“嘻嘻，孟师弟想必输了我姐弟二人半分招式也是心中不服，不过，我却知这孙家还有一人此次会武未能参与，不然连这魁首之名也说不定落了谁头上。”
孟凡紧了紧手中新得的青岗剑，眉头微拧，“三家弟子除了师姐首次得见，其他我倒识得大半，不知师姐所说是孙家哪位有了际遇？”
“倒不是孙家子弟，只是孙老前辈新收了弟子，得了老前辈刀法真传，此次会武未能如愿一战颇觉遗憾……”
季长风见莫生雪摇头叹息模样，只觉着牙根都酸，这腹黑的师姐又在满世界帮江破命拉仇恨，怕是此刻想和江破命过招的人又多了一个。
果不其然，孟凡双眼放光，开口询问道；“今日还有大半时间自由攻守，何不摆擂与其一战？”
莫生雪轻叹，“此人心性沉稳，生雪又实力有限，难以激了对方上擂一战……但生雪倒是想了一个法子……”
“师姐请讲。”
“想来，我三人同时摆擂邀其一战，这势头也应够对方也应该上场了吧……到时候由生雪首战，也好为二位探探虚实……”
孟凡沉吟大觉可行，一旁季长风却听得大摇其头，待莫生雪一瞪眼，只能垂头沉默。
自己这魁首都是莫生雪有意相让，还真是想尽了法子逼江破命一战，季长风对此颇为不解，低声询问，“师姐为何非要与江破命一战？我观其修习，也只能算基础扎实，手段却不见得有几分……”
难得莫生雪一脸严肃，双眼异光闪过，“你不相信你师姐的直觉？”
季长风不敢不信，更不敢说不信一个女人的直觉。
季长风回想一番，只觉着印象中江破命冷静不见慌张，却也没发觉危险气息，只能缓缓摇头，毕竟自己倒是对江破命印象不错。
随了孙跛子落座的江破命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丝毫不知。
“四海门掌门柳大傅近日传书，靖江府最近有势力收拢了不少小门派，也不知意欲何为……柳大傅派门人探了一番，发现背后似有朝廷影子……”季家家主说到此处，眉头紧皱，担心之色显露于表。
孙跛子放了手中酒杯，轻叹道：“怕又是多事之秋……当今朝廷倒真是看得起江湖这些门派，龙椅上那位也总想着把这江湖都当作后院鱼塘来打理。”
一声轻响，孟婆婆将手中木杖顿地冷笑出声，“咱大乾朝立国二百载，也未见朝堂哪位有圈养了这江湖的念头，也不知当朝这位哪来的气魄！”
“却也谈不上不插手，那六扇门不就是朝廷为了牵扯江湖的法子？人老了总想着给自己后辈儿孙留个万代江山，前几年清源府闹了旱灾，靖江府去年又受了水灾，朝廷也都是派了人草草了事，也不见有这么上心了去。”
孙跛子听了季家家主抱怨，望了天边郁积愈发厚重的阴云，缓缓开口道：“我已经让芊芊那丫头去了靖江府打探消息，年关将近，但愿都过个安生年……”
江破命本听着三位老者谈论江湖事，突听了擂台方向一阵喧哗，转头望去不禁愕然。
也不知众人从何处寻了条幅，擂台上横拉开的条幅写了斗大墨字——江破命可敢一战！
擂台方向传来喊声。
“季家莫生雪请与江破命师兄一战！”
“孟家孟凡请与江破命师兄一战！”
“季家季长风请与江破命师兄……切磋！”
孟莫二人齐刷刷望向季长风，季长风苦笑，“口误，口误！”
观礼台诸家长辈不禁好奇，何人竟惹了会武三甲求战？得知是孙跛子那徒弟后皆一脸恍然，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三位老者也被打断了话头，孟婆婆笑道：“破命你是逃不脱生雪丫头这一战喽！”
“真是胡闹！”季家家主脸色又黑了几分。
孙跛子却是轻笑摸摸嘴角杂乱胡须，望着江破命道：“破命，有些事逃不脱就去吧，也就忍些皮肉伤痛，孙爷也欣赏生雪那丫头手段，倒是小心些。”
江破命听了这话头，心里不禁腹诽，师父就是认定自己上去就是挨揍的份？自己寻思一番，觉得师父说的还是有道理。
凭着感觉，莫生雪这腹黑丫头确实危险。
既然躲不掉，迎战便是。
起身行礼辞了三位长辈，江破命步伐沉稳走向擂台。
擂台之上，江破命看着双眼放光的莫生雪，深深吸气开口，“还望师姐手下留情。”
“咯咯，倒是应该江师兄让生雪几分才是。”
江破命摇头，见礼过后取了兵器架一柄木刀，握刀在手那种熟悉感传来，虽有些轻飘却好似融为身体一部分一般。
轻咦一声，“莫师姐不用兵器？”江破命见莫生雪立了擂台并未选取兵刃，倒是防范这丫头拳脚功夫更是不能让近了身。
“嘻嘻，我手脚重些江师兄可要小心了才是。”
江破命未见莫生雪当时擂台一战，却不妨直觉带来的危险感觉，行礼默默持刀而立，静待莫生雪攻来。
人影一闪，不待江破命看清莫生雪动作，只觉手臂酸麻险些将手中木刀掉落，骇然之余听了一声轻咦，一道身影闪过右肩一麻，整条胳膊顿时没了知觉，手中木刀悄然滑落。
惊魂未定的江破命再抬眼，几步开外莫生雪已站立台上，正笑了眉眼询问，“江师兄倒是比长风皮糙肉厚些，不知师兄是否可以尽力与生雪一战。”
暗啐一口，江破命晃了晃发麻的右臂，左手狠狠揉了揉右肩，心里更是提防，当年听说书的说江湖人有点穴手法，今日终是见了正主，只是这身影飘忽倒是头疼。
“莫师姐好手段，再来！”
莫生雪掩嘴轻笑，身形微动再次失了踪影，江破命提神紧了手中木刀，右肩又是一阵酸麻传来，江破命咬牙提刀横抹身侧却落了空，欲转腕斜撩骤觉腰间一痛半边身子都麻了去，只能木刀拄地撑了不倒下去。
台下孙小娅看了气急，直喊笨蛋看不见人在身后，不远处季长风听了清楚却偷偷翻个白眼，流云步被莫生雪用的纯熟，自己都奈何不得何况江破命那小子。
台上的江破命终于知晓了季长风当时所说折磨是何意，一身力气使不出偏酸麻难忍，胸中直觉一口闷气憋得慌。
莫生雪见江破命又缓了过来，双眼更是冒光，“再来？”
江破命狠狠深呼吸，挺直了身子点头。
众小辈看着台上江破命被莫生雪不断蹂躏，虽对江破命修为失望却对这扛揍不认输的劲头佩服的很，眼看了一袭身影飘动间江破命身体不时颤抖就是不肯倒下，孙小娅不禁叹道：“如果此刻换了我是莫生雪该多好……”
连孟凡都觉看不过眼，望向季长风见对方一脸苦笑，此刻方知又中了莫生雪这丫头算计。
盏茶工夫，台上江破命已是浑身颤抖拄刀而立，莫生雪静静站了几步远等其恢复。
“再来！”
换了双手握刀，江破命扎了马步脚下生根，咬着牙盯了眼前莫生雪。
依旧看不清对方动作，腿弯却是一酸想来又是挨了一脚，险些跪倒在地的江破命强撑了身子忍痛收刀，深吸一口气摒了呼吸，耳边又是阵风袭来，刚侧了头后腰又是一脚差点岔了气，趔趄两步站稳身形，江破命张嘴猛吸几口气，忽然面容一滞，长呼一口气哑了嗓子发声。
“再来！”
莫生雪眼睛此刻亮若星火，难寻了这般扛打的对手，倒是希望江破命有些压箱底的本事还能翻盘，若是那般情形，莫生雪方觉不虚此行，若江破命不支倒地，倒是让自己失望。
纤足轻点身形飘忽再次攻向江破命，转了江破命身后一脚点向腿弯，手上动作蓄势待对方偏移了注意力便要点向腰间，不料一脚下去江破命直接单膝跪了地，正待出手的莫生雪却见一柄木刀鬼魅般从江破命左肋边刺出，只离了自己将要点出的素手几分骤然而停。
莫生雪身形顿时僵了原地。
江破命缓了片刻才起了身，收刀转了身子，抱拳行礼，“莫师姐承让了。”
“你如何知晓我出招所在？”
看着对方清亮双眸，江破命咧嘴开口道，“风，味道。”
莫生雪沉思片刻，突然霞升双颊，啐一口“登徒子”转身飘然而去。
早已瞠目结舌的季长风不禁对江破命竖了大拇指。
江破命看着台下众人惊诧模样，只觉着人影重重渐渐旋转开来，眼前一黑倒在了擂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