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小院。
沈青山此刻正虚弱地躺在躺椅上面，静静地晒着太阳。
距离西山一战，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多的时间，如今的沈青山全无当初连抗两尊皇境大妖的威武霸气，整个人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一个普通人一般。
先前的沈青山，人称“青山道子”，锋芒毕露，霸气滔天，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携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而如今的他面色淡然祥和，不见半分凛冽杀气，甚至从他身上都感受不到修行者的气息，再搭配上那张苍白不见血色的清秀面孔，活脱脱就是一个文弱书生。
沈某人自己都没有想到，求得仙法踏上仙路，然而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还是这副文弱书生模样，真是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沈青山叹了口气，神识沉入丹田，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随即化作了一抹苦笑。
先前西山一战，他接连吞吃了两颗妖皇妖丹，最后又越阶借用上古凶兽朱厌之力，导致自己肉身崩溃，金丹被妖气强行摧毁，甚至就连丹田都布满了裂纹。
倘若不是因为呼吸法时刻运转，吞噬少量妖气反哺肉身，只怕他当场便会被这磅礴妖气给活生生撑爆，亦或者是被这妖气强行改造，沦为不人不妖的怪物。
即便侥幸保全了性命，逃过了生死大劫，沈青山也为此付出了惨痛代价。
丹田气海裂纹密布，体内金丹碎成了渣，肉身险些崩溃，一身修为散尽不说，随便走上两步都要大喘气，剧烈运动一下更是会咯血，堪称文弱书生的完美模板。
并且金丹与丹田碎裂，这代表着他沈青山再也不能继续修行，无法再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将其转化为真元，即便强行吸取了灵气也没地方存储，后半辈子只能踏踏实实地做个普通百姓。
除此之外，沈青山还必须终日苦读不辍，以浩然正气压制住体内的磅礴妖气，否则他便会被那妖气生生改造，最终变成一头怪物。
“命保住了，人却废了，这还真是……灾难性的结果。”
仙路断绝，长生无望，这恐怕是每一个修士都会感到绝望的事情。
沈青山亦是如此，不过好在他还有一线生机。
呼吸法依旧时刻自动运转，将磅礴妖气一丝丝、一缕缕地吞噬消化，滋润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肉身。
并且神魂空间内的灵官神魂并未碎裂，而是变得有些邪意，那原本应是赤面髯须、神威怒目的都天大灵官，此刻却成了一个双面人。
半边面孔，正是沈青山。
而另外半张，却是凶戾滔天的上古凶兽，朱厌!
一体两面，正代表着沈青山此刻面临的最大危机。
要么想方设法压制体内妖气，继续如此这般苟延残喘；要么身体彻底被朱厌掌控，沦为一头不人不妖的怪物。
道首大人替他选择的解决办法，便是读书习字进学修德，如此培养出浩然正气，以正气压制体内妖气。
但沈青山对此颇为疑惑不解，这方世界有道佛神魔妖五大修真之路，还有武道、尸道、蛊道等旁门，但偏偏……没有儒道!
是的，没有儒道!
上古年间，同样有至圣，有文圣，有亚圣，有复圣……但却是没有一条儒生的修行之路!
浩然正气，乃是至阳之气，但儒生修行的道，却是断了。
这就导致寒门子弟，根本不会选择读书习字，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道佛神魔妖五条大道皆可问道长生、登临仙门，甚至还有武道、尸道等旁门可以修行，无论走上哪一条道，都可脱离凡俗，那为何要去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面对妖魔鬼怪，文弱书生如何应对？
除非他能够做到宰辅重臣那等层次，日常出行皆有修士高手暗中相随，否则那都不过只是妖魔的血食罢了。
但是这是在大周，修真界由圣地世家掌控，世俗界同样有着门阀世家的存在，资源被少数人掌控，寒门子弟想要出头，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这方世界，对儒生而言，尤其是寒门子弟，不公平到了极点。
故而沈青山不得不怀疑，道首大人提供的这个解决办法，是否真正可行。
读书习字蕴养浩然正气，以此压制体内的磅礴妖气，当真能够如此吗？
如自家这位手不释卷的张夫子，一生与诗书相伴，却是不见丝毫异于常人之处，若是走个出去，只怕人人都觉得他是个穷酸老秀才。
沈青山无不恶意地揣测到，若是此刻一头妖物突然现身，只怕自己二人都要沦为它的腹中美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儒道，断了啊！
“在想什么？”
麻衣道首突然现身，有些好奇地盯着沈青山，后者急忙坐直了身体，却是不料牵动了伤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道首大人。”
“青山不懂一事，这儒道为何会断？天地间的浩然正气，都去了何地？儒生难道就没有修行之路吗？”
沈青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却不料麻衣道首并未给他答案。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自己前去寻找。”
“本座今日前来，一是想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二是告知你一些天下大势。”
“不过你如今的身体状况，着实堪忧啊！”
麻衣道首神情凝重地看着那双面灵官神魂，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
神魂这个东西最是敏感复杂，即便麻衣道首看到了沈青山神魂的异样，却也不敢出手相助，唯恐一个处理不好，会对沈青山的神魂造成难以磨灭的创伤。
闻听此言，沈青山唯有报以苦笑。
“道首大人，我金丹碎裂，丹田被毁，此生注定仙路断绝，那些事情，还是不必告知于我了……”
“谁说你仙路断绝了？”
麻衣道首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莫名笑意。
沈青山听了这话，双眸迸射出一道精光，难以置信地追问道:“道首大人，你的意思是……我的丹田还能恢复？”
“恢复不了，碎成那样了都，别说本座，就算真仙降世，只怕也没辙，除非让你夺舍他人，那等邪术副作用更大。”
“……”
沈青山无语地看着这位人族道首，索性直接躺了回去，不爱搭理这般戏弄自己的人。
“你的丹田的确没有办法修复，但谁说过……修行者一定要靠丹田修真？！”
“你这家伙，明明手握宝藏钥匙，自己却是浑然不知，真是一叶障目!”
“？？？”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不妨猜一猜，沈青山未来的道路